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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生到此,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缘君
冷玉看着洛秋水的生命一点点逝去,最后定格在了她空洞地望向他的双眼。
他叹了口气,终于还是弯下身,将手轻轻覆上了她的眉眼。
曾经的年少相伴,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早已尘封在无数个梦魇之下,如今忽然涌上心头,也只不过似南柯一梦罢了。
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容蕊早在冷玉解释来龙去脉的时候,就开始寻找出路了。
虽然她有一只耳朵关心着洛秋水那边的动静,但除了内心时不时感叹一下冷玉的好心机和洛秋水的痴傻外,她更在意该如何出去。
护山大阵已破,极清宗的门人很快就会过来,此时只有一个冷玉,他们二对一还有胜算,若是等极清宗其他人过来,二人便是插翅难逃了。
可惜冷玉也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静,让她不敢有所妄动,此时见轮椅转了过来,便知洛秋水已死,只怕要让他们来做替罪羊。
她心下有些慌乱,却冷笑一声道:“人都说冷月千山玉无瑕,没想到你真是一块冷玉,连对你这么好的师姐也是说杀就杀。”
冷玉毫不在意,手中开始祭出剑诀:“莫想乱我心智,我可不会像我师姐那般堕魔的。”
容蕊见他识破了自己的意图,内心除了感叹他当真冷血外,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与陆离一起抵挡起从天上落下的剑雨。
冷玉使出的剑阵名为缠丝,剑绵如丝,一如最柔韧的柳枝或三月里绵绵的杏花春雨,细密而又温柔。但容蕊却知道只要被这些“细密温柔”的剑雨刮噌一点儿,那就是血光四溅。
她倒还好,可身形僵硬、几乎在剑阵中横冲直撞的陆离,此时已经有多处挂了彩。
她惊异于冷玉剑阵的难缠程度,竟然连她二人合力都无法对付,这时候才意识到,之前的冷玉隐瞒了他的真实实力,为的不过是让他们二人以为自己可以打败他而不急于逃走。
容蕊暗恨自己着了道,早知道就不应该管他和洛秋水之间的爱恨情仇,应该一破阵就带着陆离冲出石塔。
可惜如今为时已晚,她只能硬着头皮接招。
她与陆离都只是根据僵尸的本能在反抗,完全不会咒诀,而冷玉则法术高深,坐在轮椅上就把他们压迫得无可奈何。
眼见着剑雨如跗骨之蛆一般要将他二人片成肉片,一道红光闪来,原还步步紧逼的剑雨叮铃哐当都砸到了剑上。
容蕊感觉威势骤减,再也顾不上自己和陆离身上的血流如注,携着他如风般从塔顶跃下,直奔出口。
冷玉见二人逃走,还想再拦,却听到背后一个女声道:“去看你的师父。”
他转头,只见被钉在塔壁上的女子睁开了眼睛。她稍稍动了动手腕,钉子便化为了廛粉。她从塔壁上轻轻地跃了下来,活动了活动僵硬的四肢,毫不在意一身的血污,对眼神晦暗地冷玉道:“大阵与你师父本命元神相连,如今大阵已破,你师父应第一时间赶来。现在已过了半刻,他却未至,只怕出了事情。”
冷玉脸色狐疑。他并不知道这女子是谁,且她眼中血色弥漫,额间堕魔印猩红,一看便是堕魔之人,况且她可能目睹了他杀掉洛秋水的全过程,让他不得不在意。
他运用了十成功力祭出杀招破魔剑,以期一招致命。由罡气聚成的巨剑从空中轰然砸下,即使是巨人也会被劈作两半。
可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并没有出现,更令他惊异的是,这个女子只轻轻一挥手,破魔剑几乎无可匹敌的罡气一瞬间消散,宛如孩童玩具一般“哐当”掉在了地上,而她却依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他的杀招竟然没有用!
那女子到他面前,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刚才他下了杀手,只是轻飘飘道:“你告诉令修,极清宗的债我已经偿清,天魔尽屠大阵已破,我无能为力。”
说罢,她不再看冷玉,一步一步缓慢地从石塔的楼梯向下走,若不是她满身血污,几乎如闲庭信步,风姿卓然。冷玉此时再看向石塔入口,容蕊和陆离早已毫无踪影。
他知道那女子修为定然比他高出许多,甚至可以说高深莫测,见她对极清宗的事情似乎毫无兴趣,他也只能暂时作罢。
又想到她说的话,觉得不无道理,只得先赶回去查看师父那边是否出了什么岔子。
从石塔中走出的女子抬头望向天空,似乎还能感受到熟悉的灵力波动。她蹙眉凝思,忽而又摇了摇头,自嘲一笑:“极清宗于我已如昨日朝露,令仪要做什么,又与我何干。”
她顿了顿,回头望向极清宗,重峦叠嶂,云雾缭绕,郁郁葱葱。她拈花一笑:“即使你不在了,极清宗也还是老样子呀!”说完,便再不留恋,纵身一跃,消失于山野间。
只听风中还有歌声,似悲似喜:“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极清宗掌门的闭关之处,知道的人很少。
然这并不包括作为令修关门弟子的冷玉。
其实在闭关前,冷玉便觉得师父有些异样。那日,他将自己传至厢房,只问了一句:“你师姐如何?”
冷玉心下一沉,并不相信师父只是单纯的想知道徒儿的状况。
师父是知道师姐堕魔之事了?还是知道自己对师姐的计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