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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像只春归的燕子,姿态翩纤,却并不解他的风情。她头也不回,一路冲到方才搭好的锅炉,左右开弓挽起袖子,准备要开始做饭。
“要做什么?”
李隼悄没声从身边冒出头,探着身子瞧她。他挨得极近,兰芝的香气再次袭来,脸几乎要贴到她的鬓发。
这人当真是一点分寸都没有。裴明月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开:“去去去,别打扰我干活儿。”
“我怎么会打扰你干活儿?”
李隼有样学样,也跟着她挽起袖子:“你有什么菜要洗,我可以帮你啊。”
现成的帮手,不用白不用。这次裴明月倒没犹豫,抓了一把芽菜给他:“不洗完别过来。”
虽说派给他的是活儿,但李隼倒是挺受用。修长的手指捏着芽菜,很爽快地挽起袖子洗了起来。
耳边终于没了他喋喋不休的聒噪。裴明月松了口气,拿出提前备好的红袍花椒和红干椒,锅中开小火慢慢焙干。
既然李隼说要吃辣,那便给他做个巴蜀担担面,辣他个通体舒畅。
花椒已然烘干,取出将其擀成花椒粉。裴明月又切了块五花肉,切丁粗剁了剁,但没有剁太碎,保留了肉粒粒分明的颗粒感。
辅料备好后。她用小火热锅,放油爆香葱姜末,又将五花肉丁放入炒至水汽散去,趁肉香四溢之时放入红干椒碎,再加些红酱油调色提味。
“喏,你要的菜。”
李隼的芽菜送来得很及时。裴明月眼疾手快
地将芽菜切丁,放入锅中炒香,肉臊子算是做好了。
“好香啊。”
李隼在旁边不住地咂舌。
“这才到哪儿?”
裴明月不屑地切了一声。手腕一抬,放入红酱油,麻油,又用白糖和盐调味,放了很多很多辣椒面,将汤底调好。又另起一手煮面,水开后加入加少许盐和油,中间打两次冷水,会让面更劲道些。
眼见着面熟。裴明月眼疾手快地捞出,折叠两次码入碗底,手指翻飞,在面上依次码上肉臊、花生碎、白芝麻、葱花。浇上些面汤和满满的红油。搅开拌匀的瞬间,呛辣鲜香的味道瞬间弥散,实在是令人垂涎。
“你不是爱吃辣?”
裴明月把面啪一声墩在李隼面前。面上裹着厚厚的红油,瞧着便舌头发麻。
“阿月做的饭,可真是深得我心啊。”
李隼喜笑颜开,抄起筷子便往嘴里送。入口的瞬间,眉眼便惊艳地扬了起来。
他吃得轻松,像是并未被辣到。裴明月报复不成,便全当他是个奇葩,另端了一碗清淡的阳春面,径直走向了萧云霁所住的房间。
“殿下?”
她轻轻敲了敲门,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
萧云霁一个人在里头待了一天,说不担心是假的。
听见他在里头应了一声,裴明月才算松了口气。她将阳春面放在窗台上,低声道:“殿下,您好好吃饭。我就不进去打扰您了。”
“等等。”
萧云霁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她止了脚步,有些疑惑地站在原地。
里头没有燃灯,她什么也看不真切。只影影绰绰地瞧见他清瘦的白影,脚步缓缓地走到窗前。
“还好么?”
萧云霁淡声开口,嗓音有些嘶哑。
“嗯,都好。”
裴明月盯着他投射在窗棂上的影子,鼻子有些酸酸的。
“您呢?也还好么?”
窗棂上的影子点了点头。一只清瘦修长的手漫过暗影,伸出窗棂。她会意,连忙将手放在他刀痕交错的冰凉掌心。
他又瘦了。手指骨节突出,缠绕着青蓝的血筋,像是陈年的旧纸,脆弱到仿佛轻轻一捻,便会化作飞灰。
“我想见您。”
裴明月轻轻扣住他的手,声音有些哽咽。
“再等等。”
仿佛听出了她的难过。萧云霁语气变得柔和了些,轻轻叹道:“我现在的样子,有些难看。”
“殿下怎么会难看?”
裴明月用力摇了摇头:“您在我心里,一直都是最好看的。等您好了,天下便更是没有比得上您的男子了。”
“是么?”
他低声笑了笑,嗓音仍旧有些嘶哑:“我很荣幸,能得你如此盛誉。”
冰凉的手指渐渐收紧,将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
“我也……很想见你。”
隔着窗棂,萧云霁轻声开口。像是微风拂过她的耳畔,抚慰她忐忑不安的心湖。
即便他并无异样。裴明月还是听出了他话里隐隐压抑着的咳意,她叹了口气,将手缓缓从他掌心抽离。
“殿下,我不再打扰您了。”
裴明月抿抿唇,努力挤出微笑,即便他根本看不到。
“要好好吃饭,我会一直等着您的。”
*
转眼四天便过去。
萧云霁毅力惊人,已几乎将毒尽数逼至左胸伤处。
再过几个时辰,便到了刮骨割肉的时候了。
裴明月实在心乱如麻。饭也做得乱七八糟,话也说得颠三倒四。如今她连萧云霁的房门也不敢靠近,失魂落魄地踱步到山涧旁,怔怔地盯着水中的倒影,一盯就是大半晌。
她是真的害怕。比在东宫的火海,还要害怕。
水中只有她一人。连月亮也藏在了乌云后,纤瘦身影在水面上形单影只,实在很难不触景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