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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袁先生慢走。”元若枝欠身送了送他。
邓掌柜合上双手,朝元若枝拜了拜,劫后余生地说道:“幸好姑娘来的赶巧,不然小的都保不住清疏堂的招牌。若有什么万一,那小的可真是对不住已故的郎太傅。”
元若枝扶起邓掌柜说:“这事儿怨不得您。谁能想到认识几十年的朋友也会狠心拉你去做替死鬼。”
提起这个,邓掌柜心里很难受,也很愤怒,他赤红着脸道:“等关了门,我要去老胡算账!”
元若枝淡笑劝阻:“那倒也不必。您看那位袁管事是好相与的吗?胡管事摆您一道没关系,也把袁管事耍的团团转——或许袁管事其实心里清楚胡掌柜的小算盘,但既被我揭开了,袁管事便不好装瞎。您好好儿地掌着铺子里的生意便是。”
邓掌柜即刻安下了心。
他微有些欣慰且崇敬地看着元若枝,止不住地笑,仿佛瞧见了当年他家小姐郞氏的模样。
邓掌柜笑呵呵地问:“姑娘这一次来,是想看一看什么?进里头去说。”
元若枝摇头道:“便不去了。我上了香回来的,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过来看一看账本,就回家。”
邓掌柜也不疑心元若枝是不信任他,反而乐呵呵地把账本拿过来。
元若枝心知邓掌柜是这么板正的性子,也不用多费口舌解释,略翻了翻账本,知道了个大概,这铺子的确是不赚什么钱的,略有盈余而已。
邓掌柜站在一边,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生意的确不好,但是他也每天都尽力在做。
元若枝合上账本,也没说什么,只盯住邓掌柜爱护身体。
回去路上,又跟玉璧说:“回去了记得托人捎带一些鱼肝油给邓掌柜。”
玉璧应下一声,莫名喜滋滋地靠近元若枝坐着,仿佛挨近她家姑娘一分,都与有荣焉。
玉勾很默契地跟着笑了笑。
元若枝瞧着俩丫鬟的傻劲儿,心里也有点暖洋洋的感觉。
有人荣辱与共,何其幸哉。
马车到了元府,天色渐渐变暗。
元家外面停着另一辆马车,正要往前院马厩里牵。
元若枝认得出来,是元永业的马车。
虽她父亲官职不高,却也是读书人,中过举人,在朝廷里大小谋了个一官半职,日日去点卯却是要的。
她正好撞上父亲下值了。
元若枝进了内院,打听到元永业在书房,吩咐了玉璧回去取霍氏给的那件紫衣裳,便径直往元永业的书房去。
元若枝去的很巧,霍氏跟元若娴都先到了,且连装束都来得及换。应该是她们刚回府没多久,元永业就回来了,她们俩便火急火燎赶来了元永业书房。
正好,省得下人再去请她们。
霍氏与元若娴见到元若枝进来,皆是提起了心眼儿,紧张地看过去。
到底亲疏有别,万一元永业偏袒呢。
不过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她们又没留下什么证据,实情如何,还不凭她们张嘴来说。
元若枝难道还能把菩萨请来作证不成!
元若枝走到脸色黑沉的元永业跟前,看样子,她们母女该说的也都说了。
她福一福身子道:“父亲。”
元永业沉沉地“嗯”了一声,叫她起来。
元若枝索性直截了当地开了头:“今日相看之事,想来父亲已经都知道,女儿也就不多赘述了。”
元永业清儒俊美的面孔上,颜色很不好看,他坐在首座上目光严肃冰冷地瞧着元若枝,问她:“何故忤逆你母亲不去广济寺,而偷去昭光寺?万一路上遇到什么意外,你怎么办?你可又知道爽了侯府的约,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元若枝倒也不惧怕元永业发脾气。
她对长辈的尊敬,来自于长者的德行声望和对晚辈的责任与疼爱。
显然她父亲在后面两点上,做的很不好,前一世她快病死的那段时间,父亲也没有挽救她。
这让她十分轻视父亲。
元若枝语气淡淡的:“父亲仔细看一看,今日到底是我去相看,还是她去相看的呢?”
元若娴心头一紧。
来得急促,都忘了换衣服!
元永业看去一眼,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
元若娴穿的可比元若枝体面多了。
霍氏很了解元永业的性格,她不慌不忙说道:“我又不是没给你置办新衣服,你自己偏要挑旧的穿。我只是你继母,我也知道你这些年从没把我放眼里,但你也不能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栽,没有这样的道理。且你姐姐是为了去上香,替你父亲和祖母求个平安,这也不能去了?”
元若枝都懒得和霍氏饶舌,她同元永业道:“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整冠。这种时候该不该避嫌,父亲比女儿清楚。若不清楚,拿出去同家里的长辈们说说,让大家都来评评理。”
以前元若枝最怕和霍氏闹,最要争一个好名声,好形象,争一个父亲的夸赞与认同。
现在她可是半点都不争了。
而此时霍氏反而怕了。
这件事怎么能公开呢!
元永业敛起俊眉沉默着,张扬出去,就是家丑了。
是霍氏做的不对。
书房内静默的时刻,元若枝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回头看到玉璧捧着霍氏早晨送到人语堂的那件衣服,便冲隔扇外使了个眼色,让玉璧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