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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队由远及近,瞧见他们一行人时前头的马匪突然勒绳,骏马嘶鸣溅起的沙土扬了金村长满脸,马上赫然就是阴沉带笑的卫骞。相较上次见,卫骞脸白了几分,左手袖子处一截空荡荡的,整个人气势更凌厉富有攻击性。
他目光在金家父子身上圈巡,又往驴车后看了看,冷漠牵起唇角问道:“大荒村可有去个包裹严实,只露眼的女子?”
躲在驴车后的叶暖心里一咯噔,咬着唇连呼吸都压低了几分。
金村长依旧笑皱着脸,殷勤的回话:“有,有,就住在村西。”面上不显,心里却盘算了无数个来回。
嗤!
一丝凉薄又残忍的笑从喉咙里溢出,笑声又戛然而止,卫骞冷声道:“很好,告诉她给老子好好等着,千万别死太早!”
他眼中的杀意太盛,金村长眼皮狂跳,一急出口道:“卫当家的,当初你爹可是说好不动我们村子的,你莫不是想坏规矩?”
卫骞冷冷瞟他一眼,手上的鞭子毫无预兆的甩过来。金村长惨叫一声,肩膀的衣服被划破,殷红的血瞬间渗出。
“爹!”金宝大惊,扑过去查看他爹的伤口,金村长强忍着疼将他拦在身后。
卫骞又是一声笑:“什么东西,死老头子的胡话也想拿来框我,老子能让你出来走动已经仁至义尽,怎的日子一久当老子是病猫!”
金村长见他面色狰狞,连连道歉,“是是是,卫当家,老头子糊涂了,您的话一定转达!”
马上人哼笑出声,扬鞭就走,后面马匪纷纷大笑着跟上,一时间又是尘土飞扬。马蹄声渐渐歇,确定这些人不会去而复返后,叶暖从草垛子里钻出来。
才出来就对上金村长吃人的目光,他肩头还渗血,叶暖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出随身的药粉递给金宝:“给你爹敷上吧,效果挺好的。”
金宝接过瓷瓶给他爹清理伤口,金村长龇牙皱着老脸,暂时也没空管她。等处理好伤口,金宝把药瓶还给她,金村长立马沉声道:“这次你就跟着我们走,再有下次我可不会管!”
金村长这人或许自私自利,但毕竟没坏到骨头里,贪财可以,却也害怕害命,当年就因为一己私欲害了许多人命,现在回想起来总是心中不安。
叶暖点头。
从大荒村往罗木城有一条宽阔的官道,而造物阁就在官道,谷底,马匪寨的交界处,算是一处货物中心站,默认的和平地带。荒原缺很多东西,他们必须要定期补给才能存货下去。造物阁是一个神奇的存在,他们的姜阁主风骚又妖娆,能从关内弄来许多东西。
食物,绫罗绸缎,胭脂水粉,私盐,甚至武器。沉天关的守备从不查她,荒原的马匪再凶悍也不敢去抢她,造物阁是荒原少有热闹的地方。
驴车一路南行,行到午时远远见到深紫透黑的旗子迎风飘扬,旗子下是一栋三层高的木楼,木楼两边建了低矮的木屋。它的四周空旷荒远,孤零零立在十字路口扎眼又寂寥。
走得近了,还能瞧见灰气升腾,烤肉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隐隐有热闹的人声音。
叶暖好奇张望,金宝立马道:“造物阁每天都有人去,罗木城的百姓和北边的卫、褚两寨都会去。”
“卫、褚两寨子?”
“嗯,都是土匪窝,卫骞不仅抢东西,还杀人,褚雪松就好多了,只劫财从不伤人,大部分还只劫过路的商队。”
叶暖更好奇了:“荒原不止一队马匪?商队到这里来做什么?”
“荒原北边有两伙马匪,商队一般去罗木城换珠宝,或是去沙漠之城换流光锦。”金宝一脸嘚瑟的显摆,把自己听说的全倒腾出来。
叶暖果然一脸惊讶,“沙漠之城,流光锦?那是什么?”
具体的金宝也不是很清楚,就听别人提过,“往北的沙漠里有座城,城里有一种布料走动时流光溢彩,很是好看。但是很贵,不耐脏,又容易勾连,我们都不喜欢的。”寻常百姓要干活,哪能穿着那玩意到处跑。
荒原的地域版图重新在叶暖脑海里构建,人果然不能做井底之蛙。
还没靠近造物阁,金村长就停下驴车,冲着后面的叶暖道:“里头时常会来马匪,你在这下,自己走过去,在造物阁别和我们打招呼,换了东西后在东北角的马厩旁等我们。”
叶暖依言下车,等金村长他们走远才迈着步子往造物阁去。造物阁内闹哄哄的,不少人提着换来的物品装车往回走,瞧见叶暖时都好奇的看两眼。
旗子上的姜字勾画飞扬,三层楼的木门朝外敞开,酒香味混合着烧肉香在人群里穿梭。叶暖捂紧随身的布袋往大门走,大门东面是个人高的柜台,四十来岁的掌柜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像往常无数次一样重复着机械的话:“随便看看,一楼粮食果蔬,二楼胭脂水粉绫罗绸缎。”
叶暖四下观望,这楼是楼中楼,木梯子旋转而上,站在三楼的人可以俯橄整个一楼和二楼的情况。
掌柜的只说了一楼和二楼,三楼却没介绍,难道是兵器?叶暖对三楼和二楼不感兴趣,她只想看看一楼的瓜果蔬菜,粮食米面。
一楼摆着很多由高到低的宽木架,木架上头整整齐齐摆了很多空的框,框下写了名称和价格,而框里面没有东西,只有一幅幅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