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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臻洗了一个小时,皮肤起褶了才出浴缸擦干身体,他额头还有些烫,低烧不退,但头痛有所舒缓。他打理好自己,出去时傅愀还在房间里等他,问他想去吃点什么。
“吃什么都可以。”郁臻有气无力道,“我现在汇报不了工作,你跟患者家属说一声,我要回家补觉了。”
“患者家属们忙得一团乱,没空搭理我们,是偷跑的好机会,”傅愀手脚麻利地帮他收拾东西。
今天上司怪怪的。郁臻慢吞吞地穿上外套,问:“为什么要偷跑?”
“出去再告诉你。”傅愀带着他离开房间。
这座庄园和他来时一样宏伟瑰丽,四周的林场葱郁寂静。他明明是昨天来的,但经过一夜跌宕起伏的梦,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
像傅愀说的,庄园里忙作一团,各式各样的人进进出出,最多的是医务工作者和商务人士。
这种境况下,自然见不着杜玟,她大概在喜悦的同时焦头烂额着。
他们畅通无阻地走出大门,原本宽阔的林场边停满车辆。郁臻终于找到了违和的地方,他问傅愀:“这么关键的时刻,你怎么不留下来?”
傅愀指指空无一物的上方,“大老板来了,用不上我了。”
郁臻呼吸着山林里的新鲜空气,把了结的噩梦统统抛到脑后,心情愉悦道:“那很好,我愿意请你吃饭。”
“你有没有算过,这一趟能拿多少?”话题回归最实际的部分,金钱。傅愀亲密无间地揽住他的肩膀,“梦里有意思的内容,分享分享?”
“没意思,乱七八糟的,记不住了。”郁臻敷衍道,“再说那是病人的隐私,你讲点医德好吗。”
“就是隐私我才问你嘛。”傅愀掩人耳目地压低声音,和他窃窃私语道,“我昨晚专门查了一下这位杜小公子,他很神秘的,年纪轻轻却没什么爱好和朋友。据说和他姐姐关系很僵,但老先生非常喜欢他,就那位,你知道吧……还有一种说法,杜小姐急着唤醒这个弟弟,是背后有人施压。”
“我不知道,别问我了。”郁臻在梦里就被这些事搅得头疼,既然工作已结束,他对剩下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只关心杜玟什么时候忙完了给他打钱。
“我看你的监测数据和醒来的状态,患者的梦应该内容丰富多彩且曲折离奇啊,不会他在梦里承诺了给你封口费吧?”傅愀契而不舍地追问。
“我以前认识的你,不是个话多到聒噪的人。”郁臻被搞烦了,加快脚步,“想知道,你等他醒了问他本人去。”
“一夜之间你变暴躁了。”傅愀摸摸鼻子,“我随便蹂躏的乖乖11号呢。”
“有点恶心。”郁臻受不了地啧声道。
“好啦好啦,开玩笑的,上车吧。”傅愀露出讨俏的表情。
不对劲,很不对劲。郁臻悄悄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脸都白了。
这一觉醒来,哪里出了问题?
***
第二天一早,郁臻收到了一个包裹,是杜玟寄来的。
他坐在自己的公寓里,边喝着牛奶拆开了纸箱。
里面的东西是意料之内的,他的报酬:正式版Gaze,银行卡和一只信封。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用银行卡。郁臻放下杯子,翻看那张黑色小卡,如今的银行几乎作为保险库使用,用于寄存一些贵重物品和保密信息,金钱交易只是数字变换,不再涉及现金。
杜玟送他一张银行卡干什么?难道里面存了什么贵金属?名画?古董?
带着疑问,郁臻打开了信封,里面有一张纸质船票,一张明信片。
明信片上印的是一幅印象派油画;淡蓝粉紫的颜料调出一片茫茫大海,橙红金黄的天空挂着赤色烈阳,远处一座巍峨皓白的雪峰,冰层下的黑岩若隐若现。
他不了解画,但这一幅显然不是名家作品,色彩风格的模仿痕迹过重,更像学生临摹大师的写生练习;这幅画的年代应当相当久远了,因为当下的艺术审美早已更新换代。
大部分画作印刷的明信片出自相关博物馆,他将明信片翻到背面,边角果然印着一排小字:
《沉睡的山峰》1979,H.65;L.97 cm,Ancy,museé d’Ancy.
1979年,确实相当古老,博物馆以地点命名,在一个叫Ancy的地方,闻所未闻;信息里也没有作者署名,十分奇怪。
不过更值得关注的是,杜玟在背面给他写了一段话,字迹隽秀清丽:
【尊敬的郁先生,您好。近日事务繁重,无法当面感谢您,实在万分抱歉,怠慢之处请您多多包涵。这张船票是我的一点心意,希望您能收下它,银行卡是您的旅费和酬劳,请务必保管好它;另外,我为您申请的一个月假期已获得批准。祝旅途愉快!——杜玟。】
郁臻重新拿起船票,目的地写着:The island of Ancy(安息岛)
那不就是这幅画的所在地?
这位大小姐也真是的,控制狂吗,干嘛擅自作主给他请假啊,还送他一段旅行……
郁臻下定决心,他不去。主要是反感这种被安排好的体验。
他把东西封回箱子里,准备查一查银行卡的余额;他的手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剩下的半杯牛奶流了一桌,乳白液体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淌到地板上。
郁臻连忙扯纸巾擦拭桌面和地,在他蹲下身时,看见桌底扔着一朵干花——粉白的花瓣柔软地蜷着,蕊心是一颗黄宝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