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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比其他人强, 没吐。他舒展手臂坐起来, 挠挠头, 手指碰到某块骨头, 疼得倒吸气,但不碰到的话几乎没有感觉。
郁臻按压自己身下的气垫,很柔软,不可能是休眠期间磕伤了。
他环视四周的场景,又到了他全然不了解的环境和领域。
船员一个接一个清醒,船舱充满了粗重的呼吸和干呕声,缓过劲来的人们拼命补充水分,并尝试活动长期休眠的四肢。
郁臻淡然得有些特殊了,事实上他正处于持续震惊状态——没吃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这里分明是一艘宇宙飞船的内部。
他曾经调侃,假如杜彧想的话,完全可以去火星玩大逃杀……不会是他脑内随便的一个想法应验了吧?他将坐飞船前往外星发动战争,镇压暴动的原住民?
不,他不想,绝对不想。
郁臻双手合十闭眼祈祷:请伟大的雷德利·斯科特保佑,拒绝烂俗剧情。
他阖眸默念祈祷词的时候,巫马走过来,将毛巾披在他外露的肩背,他白皙的肌肤泛着一层雾气凝结的水色,应该擦干。
郁臻一睁眼,先是惊讶,然后瞪着那张万分熟悉的脸,挑眉道:“你染头发了?”
不仅是头发,连瞳色也变了,若不是长相极有辨识度,他也不敢随便认。
巫马指尖一顿,问:“您不喜欢吗?”
您?郁臻琢磨着这个字眼,似乎不属于杜彧的语言习惯。
他的目光一寸寸地扫视对方的脸,五官没变,高鼻薄唇,眉目冷峻,狭长细窄的扇形双眼皮;但头发染成白金色,发尾齐肩长,眉睫颜色与发丝接近,显皮肤白得发光一样。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眼眸,赤金色,像猫科动物。
郁臻有点不敢直视,挪开眼睛问:“我们去哪儿?不是火星吧?”
“不是。”冷淡简短的回答。
“其他星球?”郁臻眼珠一转,咬牙说,“那你必须跟我保证,不是殖民者与被侵略者的背景,还有驾驶丑陋的机动外骨骼去打仗什么的,我可最受不了那些野蛮的事情!更别告诉我地球毁灭了,我们要移居外星,船上还载着冷冻胚胎和移民,那更糟糕你知道吗?”
待他说完,船舱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最外侧的休眠舱属于一个古铜色皮肤,留大胡子的中年男人,他收回视线,嘟囔道:“看来有人的脑子被冻坏了。”
巫马:“Vera,请检查AL011号船员的精神状况和大脑神经是否受损。”
主脑:“检测完毕,读取中。以下是AL011号最近一条医疗诊断记录:该患者大脑曾受到外界剧烈撞击,造成脑积血。诊断结果:淤积血块压迫部分记忆神经,导致失忆。”
郁臻摸着头说:“怪不得那么痛呢。”
巫马:“您上一次苏醒时遭遇了星体耀斑事故,或许是船体受冲击颠簸造成的伤势,请您好好休息,我会为您准备医疗舱尽快实施手术。”
郁臻:“我觉得不用。”难道动了手术他就能想起什么不成?
“带个失忆的拖油瓶可没法登陆,赶紧治好他。”大胡子光着精壮的上身,搭着毛巾走向宿舍区。
“好的,科林斯舰长。”
巫马应道,正要离开,却被郁臻及捉住手臂!他僵着左半身,呼痛道:“等等,我我、腿抽筋了。”
他旁边舱位的高个子女人醒来后就地做了20组俯卧撑,此时大汗淋漓,擦着头发道:“别那么娇气,快下来走两步,让你的运动神经苏醒。”
郁臻刚要回答,被他挽住的金发青年已经蹲下身,捧住他的脚踝——
“我知道要做运动啦!你干嘛!”郁臻想收回腿,却被人牢牢握住脚踝骨;谁叫他骨架纤细,能被人一手拿捏。
“请放松。”巫马的手温度偏低,扶着他的小腿踩住自己的膝盖,骨节修长的手指为他按摩筋挛的小腿;力道适中,手法娴熟。
“你该多锻炼了,他可不止服务你一个人。”高个女人对他笑笑,妩媚的眼神暗含讥讽,转身走了。
醒过来的十多名船员陆续走空,剩舱内一片狼籍。
服务?郁臻回想着女人的话,震惊了半分钟,忍不住问金发青年:“你是杜彧吗?”
巫马的目光投向他对面。
郁臻跟随对方看去,他正对的那架休眠舱仅正常尺寸的一半大,里面坐着一名黑发黑眸的小男孩,顶多六岁,迷迷糊糊的裹着毛巾,手捧着杯子喝水。
这小孩和他,是剩下的最后两人。
小孩发现他在盯,懒洋洋地回敬他一个满不在乎的眼神。
稚嫩的鼻尖和脸蛋,窄窄的扇形双眼皮,薄薄的红嘴唇抿着杯沿;微蹙的眉头和冷漠的眸光,颇有成年版杜彧的神韵。
郁臻看看小男孩,再看看替自己按摩的金发青年——怎么会有两个杜彧!?
“我是巫马,您本次航程的同伴。”青年指着那小孩道,“那边才是您要找的人。”
幼年杜彧喝完一整杯水,轻巧地跳下休眠舱,学刚才女人的语气说了句“娇气!”,光着脚咚咚咚地跑出去了。
郁臻气得直抖,推开巫马的手,说:“别帮我!我可以!”
***
即使上了外太空,起床后的第一件事也是洗漱吃饭。
郁臻跟着地面脚印回了船员宿舍区,找到挂有他名字的房间,推门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