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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员宿舍区有公共淋浴室,在射击训练场的隔壁,他每天练习结束都去冲完澡再回起居室,如果有人看到过他的背,只能是在那里。
郁臻眼前闪过几张时常遇见的熟面孔,主要有三个人:瑞恩,个性乖张但枪法极好的现役军官,比起瑞恩这个名字,他更希望所有人称呼他为弗里乔夫中士。
林淇,何安黎身边的探险队成员,化学硕士,寡言少语;纳森,爱讲冷笑话的舰桥操作手。
他闭眼回忆部分相处细节,很快锁定了嫌疑人,他拽着玩具熊的腿,冷脸出了房间。
***
郁臻换上笑容,敲响他人的房门。
间隔20秒,门开了。
林淇很年轻,比何安黎小两岁,似乎在工作,眉眼间略带倦意,脖子上挂的银色十字架掉到了衣领外面。
“你好,我来还东西。”郁臻左手从背后拿出玩具熊,摇晃小熊的身体,“你吓到小朋友了。”
林淇看了眼熊仔,又看他的脸,道:“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这样啊。”郁臻蓄满力的右拳出其不意地揍向对方的面部中庭,指骨撞击脆弱鼻梁骨,鲜血从破裂的鼻腔血管喷出!
林淇受到迎头一击,剧痛麻痹口鼻,被迫仰身,后退了三步倚靠在茶几边缘,桌面的一支铅笔受到震动波及滚落在地;林淇摸到伤处粘稠的血液,表情霎时变得狰狞,“你有病啊?”
郁臻踏步进屋,反手关好房门,活动腕骨关节,道:“我很多年不犯病了。”
他走到林淇面前,提起小熊的后颈,让那排红字更清晰直观地映入对方的眼睛。
郁臻俯身,追着林淇回避的眼神,问:“是上帝让你这么做的吗?”
……
十五分钟以后,巫马赶到林淇的房间。
起居室内遍地狼藉,书籍画册散落一地,杯具全碎;郁臻虽然把人揍得半死,但自己也没讨到好,嘴角裂了,额头磕出条口子,不过剧烈运动一番,脸色绯红,倒比平时有生气,
“他被我砸伤了脑袋。”郁臻手背抹掉嘴角的血,下巴指着倒地不起的人,喘息道,“你快点给他安排检查,看是否需要手术,落下后遗症我不负责的。”
巫马转身要去准备医疗舱,郁臻叫住他:“等等……你先扶我起来啊!”
巫马回到房间,将他缓慢扶起,询问:“您还好吗?”
郁臻捡起桌底那只玩具熊,交给对现场惨状视若无睹的生化人,“证据,你帮我保管,要记得帮我作证哦,是那个垃圾先骚扰我的。”
巫马接了小熊,叹气道:“那您也不必搞到两败俱伤的地步。”
“这是尊严问题。”郁臻说完,又加了一句,“哦,忘了你是机器人,你不懂。”
“我懂的。”巫马的拇指轻轻抹去他鼻尖沾到的血痕,“其实您可以告诉我。”
郁臻不屑道:“告诉你有什么用?这里又不是地球,还要讲法制,我不需要道歉赔偿或者和解,我只要他变得惨不忍睹然后……”
话未说完,嘴被堵住。
巫马并拢两指放到他的嘴唇上,“嘘……好了,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
有人善后,真方便呐。
郁臻包扎完皮肉伤,回到起居室。
杜彧抱着枕头,乌溜溜的眼珠转动着,上下扫视他的造型,“你去打仗啦?脸都破相咯。”
郁臻:“教训一下蠢货罢了。”
他认定林淇,是因为他在船上接触最密切的人,除了杜彧、巫马便是何安黎了;而林淇经常跟在何安黎身边,他们见面的次数远多于训练场的其余两个人。
可他们几乎没说过话,坐同一桌时,林淇总是避免与他视线接触;要么是真的不愿意和他产生交集,要么是为某些想法感到心虚。
郁臻上床关灯,把小孩按进被窝,“睡觉。”
他一点不担心和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不是信任巫马的调解能力,而是林淇那种人,根本不可能把真相说出去。
小伤而已,睡觉。
***
第13天。
沙丘号来到Cielt45行星上空70000千米的磁力层外围,它那四个巨大引擎装置能够任意转向和潜行,以便从容应对各类突发状况。
登陆舱是一个独立飞行器,两小时后它会如同离巢的雏鹰,冲破大气层的云霄和气流,乘载探险队成员抵达全新的未知大陆。
即将要发生的一切,本不该和郁臻扯上关系。当探索队着陆时,他应该坐在空出来的座椅上,捧着一碗泡面看某位队员第一视角的实时转播画面。
然而他昨晚的作为,始终是改变了部分事态的发展轨迹。
清晨何安黎敲响了他的房门,事出紧急,她的额头布满细汗。
“我的助手出事了,我向科林斯舰长申请了你作为替补,现在起你要听我的指挥,快换衣服,该出发了。”
郁臻刚起床洗漱完,清醒着,骇然道:“不会吧,我掂量着下手的,他顶多脑震荡啊。”
何安黎神色古怪地打量他脸上的伤口,忽然明白了什么,随后严肃道:“不是林淇,是洛尔,急性砷化物中毒,处于昏迷当中,已经送入医疗湾由席琳照顾。两小时后我们准时出发,我给你20分钟时间准备,然后去B11A舱找我。”
郁臻转过身,杜彧趴在床尾,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你要下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