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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止很坦然,他微微俯身,与白听泉平视:“听泉,不要生为师的气了,好吗。”
白听泉微怔,一双琥珀色的圆眼睛湿湿的,却也温柔惊讶地看他。
蒲叶给他的开导,以及他整整一夜的反思,他终于明白了。
也是可笑,他活了将近千年,一门心思扑在修炼上,竟是连如此简单的事情也需要老友来开导,真是惭愧。
沉疴还需对症下药。
温止双瞳如寒星,温声道:“听泉,是为师有愧于你……”
“这么多年,为师其实一直在找你。”
很想找到你,让你永远在我身边。
过往从温止的嘴里说出来,总是给白听泉一种这并非真实的错觉。
在魔宗牢狱里,白听泉救了温止,温止也的确是故意借白听泉与他私下交往这个缘由让白听泉受到了魔宗的制裁,而他自己得以击杀十三天魔王。
白听泉也由此彻底消失在温止视线之中。
但温止忍痛离开魔宗之后,曾多次返回魔宗,企图找到白听泉,带他离开这个深不见底的魔窟。
可是,白听泉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变成了真正的魔宗圣子。
真与善在他心中消失,他癫狂,疯癫,双手沾满罪恶的鲜血,毫无同理心,简直就像是……一个恶魔。
温止无法将这种状态之下的白听泉带入修真界。
也许白听泉只是一个傀儡,也许白听泉被心魔入侵,还也许,白听泉内心的良知已经彻底没有了。
他内心的恐惧久久不散。
他担心,因他一时的懦弱,而永远失去了白听泉。
温止浅淡的笑容之中带有一丝庆幸:“直到魔宗与正道签订停战协议的那一天,我才真正地看到了你。也幸好你所击杀的那些人都是罪无可赦之人,他们逃离王法,也是借你之手得到报应,这也是你给我的机会……”
白听泉听着那些事情,只觉得有些恍惚。
不知为什么,他知道,救温止的善良的小圣子,双手满是鲜血的邪恶圣子,还有这个正道栋梁白听泉,都是他。
可他明明……从遥远的现世而来啊。
温止认真地看他:“听泉,为师收你为徒,不只是因为你心地向善,天资聪颖,而是因为……
“因为你是白听泉而已。
“所以不要和我疏远,好吗。”
白听泉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低低地喊了一声“师尊”。
他得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
心好像是一刹那放空,轻飘飘地飞了起来。
温止轻轻抿唇,抬手,小心地揉上了白听泉的头。
“来,听泉,和为师说一说,鸿羽,究竟是什么时候可以变成人形的?”
浓雾在第二日天明之时散去,白听泉的神色有些凝重。
此刻他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温止告诉他天谕要宣谒之庭处决他,那么浓雾又是针对他而来,也就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神秘人,是冲着他来的,制造浓雾,要他无法脱身,若不是温止帮他,他恐怕也没那么轻易地脱险。
他知道,有一只手,在努力又顽强地将剧情线,向原著推进。
他会死,温止也会死。
未来,恐怕要生出更多凶险。
回到琅剑宗的时候,白听泉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魏薰听说他回来,连夜带了山脚下的熏鸡,也不敢和他见面,只放到了他的房间门口。
白听泉还是听到有人敲门才发现的,一时间哭笑不得,当他吃熏鸡吃得正开心之时,又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他没设防,嘴里叼着鸡腿就开了门,一眼就看到,李问清臭着一张脸,背着手站在他的门外。
鸡腿差点掉了……
白听泉微微蹙眉问道:“你……所为何事?”
李问清比白听泉稍高半个头,他又仰着头,用一双鼻孔看着白听泉。
终于,他不善地开口道:“不让我进去?”
白听泉奇怪地看着他,攥紧了自己的鸡腿,让开身体,示意李问清进来。
李问清也不和白听泉客气,他打量了一眼白听泉房内的装潢,视线在鸿羽身上停留一会,又在呲牙咧嘴的白白身上停留一会,随后看向白听泉:“你与他们住在一起?”
白听泉没懂李问清的意思,只点点头。
李问清冷哼一声,又不吭声了。
白听泉一时间有些犹豫。
他吃熏鸡正吃到了兴头上,他很想继续吃,但李问清在这里,他在纠结要不要分给李问清一点……
终于,李问清冷冰冰地开了口:“听说你独自一人完成了黑色悬赏令?”
白听泉:“……是。”
“你竟然还活着完成了这个悬赏。”
白听泉:“……”
李问清又冷笑一声:“恭喜啊。”
白听泉:“……”
李问清究竟是在阴阳怪气,还是真的在恭喜他?
怎么都不像是发自内心的吧?
可如果不是来恭喜他的,李问清又坐在这里干什么呢?
想蹭他的熏鸡吃?
李问清这时又用一种颇为怪异的语气道:“现在宗中弟子们都在议论你,你倒是也给了我惊喜。”
白听泉:“……”
白听泉打断了李问清这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的夸奖,挑眉道:“对了,七日之后是我生辰宴,我打算请些人过来陪我一起,你也过来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