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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之明拿起温热的巾帕敷在眼睑上,没落泪,他说:“果真是你,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慕之明忽然又想起什么,拿下眼睛上的巾帕,看向顾赫炎,问:“那为何后来狩日猎月弩会佩戴在郝副尉的手臂上?”
顾赫炎露出内疚神色,他道:“狩日猎月弩坏了。”
“又坏了?”慕之明轻‘啊’了一声。
“嗯。”顾赫炎说,“争斗中,被砍坏了,而后天勤手臂受伤骨头断裂,所以我拿坏了的狩日猎月弩帮他固定伤臂。”
“原来如此。”慕之明恍然大悟,“我还以为……”
他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就顾赫炎毫发无损的在慕之明眼前,慕之明仍不敢说出大凶之言。
顾赫炎见慕之明一瞬神色不安眸光慌乱,知他仍心惊胆战,于是伸手抚他侧额和脸颊做安慰,随后给予他一个温柔的亲吻。
唇舌纠缠的那刻,顾赫炎在眼前的这件事变得真实起来,慕之明不再庸人自扰,闭眼与顾赫炎缱绻。
吻毕,顾赫炎问他:“饿吗?可有想吃的点心?我去……”
慕之明蓦地打断他的话,抓住他的胳膊:“不,我不饿,你哪都别去。”
顾赫炎微怔,随后点点头:“好。”他看着慕之明疲倦的神色和因久哭而通红微肿的眼皮,劝道,“闭眼睡一会。”
说着顾赫炎轻按慕之明的肩膀,将他按躺在床榻上,拉起他身上的轻薄软被褥掖至他下巴处。
慕之明看着他,不肯闭眼:“上次我睡着后,你一声不吭地去了边疆,连道别的话都未同我说。”
顾赫炎在他身旁躺下:“对不起,这次不会的,我守着你,等你醒。”
听见这句话,慕之明蜷进顾赫炎怀里,双手环住顾赫炎的腰,安稳阖眼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顾赫炎不会骗自己。
一夜未合眼,又历经波折之事,慕之明其实早已疲惫不堪,闭眼后很快就沉沉睡去。
顾赫炎搂着他,听着他绵长的呼吸声,不知想到何事,眉头轻蹙,显出一副十分发愁的样子。
慕之明一觉睡到翌日天明,醒来时,仍被顾赫炎稳稳地抱在怀里。
因昨天摔伤,慕之明一觉醒来,浑身上下每一处骨头都好似被万马踩踏过,但慕之明并不畏惧疼,他看着身旁的顾赫炎,心里安宁平静。
顾赫炎睡得不沉,慕之明轻轻一动,顾赫炎就醒了。
慕之明凑过去亲他额头,听见他问:“什么时辰了?”
慕之明猜测:“大约卯时。”
顾赫炎睁眼,双眸渐渐清明,他起身,望了眼窗柩外的天色,又露出了与昨夜睡前一样的愁闷神色。
慕之明问:“早上想吃什么?我去嘱厨娘做。”
“我……”顾赫炎欲言又止,他看向慕之明,一些话终是说不出口,所以他只是道,“都行。”
慕之明安静地看着他,片刻后坐起身:“赫炎,你是有话要与我说?”
顾赫炎垂眸,不与他对视:“……没有。”
慕之明长长地叹了口气,他伸手去握顾赫炎的十指,努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他问:“你何时去西北边疆?”
顾赫炎蓦地抬头看慕之明,有些吃惊。
慕之明温和地笑了笑,只是笑意有些勉强:“有这么惊讶么?如今西北战事未平,你是为了护驾才回京的,如今京城叛乱一平,你身为融焰主帅,定要即刻返回沙场,这么简单的推断,我怎么可能想不到,所以,何时走?”
顾赫炎:“今日。”
慕之明浑身一僵,又慢慢放松下来,他说:“陪我吃完早膳再走。”
顾赫炎:“好。”
慕之明:“早去早回。”
顾赫炎:“我会的。”
肃王虽死,但西戎族不甘心前功尽弃,铁骑犯大晋边疆的气势凶猛。
顾赫炎留郝天勤和两万融焰军于京城,守护才经历叛军侵扰的皇宫,自己驭马不分昼夜地赶至边疆与卫凌云将军汇合。
顾赫炎走的那天,金钟声响彻京城,大丧音震得每个人心颤。
大丧音过,国丧期至。
先皇走的第三日,群臣齐上奏,称国不可一日无君,请贤王傅济安监国。
虽先皇没有立储君,但慕清婉乃皇后,她的嫡子是傅济安,而傅济安一直受满朝文武拥戴,所以于情于理,都该由傅济安监国。
傅济安并未推拒,接手了朝廷大大小小一切政务。
因皇上驾崩得十分突然,负责葬事的礼部一开始上上下下皆手忙脚乱,虽说不至于一塌糊涂,但琐碎错事确实很多。
傅济安于是劝慕之明出仕,回礼部。
慕之明答应了。
慕之明虽年纪轻,但规章礼节牢记于心,又心细沉稳,接过重担后将一切安排妥当。
其实如果只有先皇一人的葬礼需忙,礼部倒不至于慌乱成这般。
只因除先皇外,还有肃王的葬礼。
肃王是以亲王礼仪下葬的,棺椁进皇陵。
此为慕清婉的请求,所以傅济安力排众议定下此事。
不过诟病的人不少,甚至有言官写奏折长篇大论进行批判。
傅济安对那些奏折视若无睹,这将成为他为君数十载,唯一一次的任性决策。
十月,傅济安登基成为新帝,慕清婉成为了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