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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衣松了一口气。
进入许家大门,许无挥退仆从,伸手解开系在脖子上的领结。
旁边许衣讨好地递上一杯茶:“姐,喝口茶润润嗓。”
许无挑眉:“还叫姐?”
许衣张大嘴巴,表情僵硬。
古怪的气氛间,许衣蓦地笑了,这才反应过来似的,大大方方叫了声:“哥!”
第八章
解开的领结被随手抛到一边。
许无的颈项修长,白皙的皮肤、连同中间的凸起暴露在空气中。
许无摸了摸自己的喉结,接过茶抿了一口:“冰的。”
许衣邀功地说:“那当然!加了好几块冰呢!”
喉结上下耸动,许无一口气喝光了。
“这天气,真是够热的。”
“是啊哥,天气预报都发高温预警了,马路上都能煎鸡蛋了。所以咱就别出门了吧哥?”
许无没回这话。漆黑的眼珠盯着瓷白的杯底,手指搭在杯沿。许衣盯着那手,心想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你没有想说的吗?许衣。”许无不急不缓,慢吞吞道。
许衣立刻滑跪:“我错了哥,我不应该乱跑的哥!”
“绝不离开我超过五十米?”
“对不起哥!求你别告诉奶奶!”
“下次还敢吗?”
“还……当然不敢啦!”
许无没有揭穿他,而是招招手,许衣意会,顺从地接过杯子。
然后……许无当着许衣的面,拿出手机,开始玩。
许衣一脑袋小问号,他也不敢问,就那么卑微地站在旁边。
……
许衣从小就怕许无,从小就怕。
他第一次见许无,是在许家的避暑别院。
当时天也特别热,他被管家牵着,穿过浓密的树林,在枝桠交错的重影间,见到正在湖边垂钓的许无。
少年模样的许无,悠哉游哉,清风吹过他身侧时,仿佛都刻意放缓了步伐。
许无看见他时,眉头清晰地一皱。
许衣很怕给这个名义上的“大哥”留下不好印象,当时都快吓哭了。
许无对他说:“别动。”
许衣便真的不敢再动。
扔下手里的鱼竿,许无走到许衣身边。
许衣身边有一颗参天的大树,树叶压弯了树枝,其中有一根正好探到他脸边。许无眼疾手快,一伸一缩间,手里多了一条蛇。
……蛇?!!
许衣最怕蛇,差点被当场送走。
“小少爷别怕,有大少爷在。”管家显得十分淡定。
许无的眼神有些失望,手指准确拿捏住蛇的七寸:“太小,只能泡酒。”
许衣:???
许无把蛇扔进桶里,遮上盖子,就不怕蛇再跑出来。
许无指着蛇桶,对管家说:“带回去,做成药酒,送给奶奶。”
管家习以为常地拎起桶,指着旁边的装鱼的桶问:“那这些鱼?”
“红烧。”
管家点点头,湖边还放了几只鱼桶——
“烧烤。”
“清蒸。”
“醋溜。”
许无安排得明明白白。
许衣震惊了:没想到许无竟是个捕鱼小能手!
晚饭是全鱼宴。许衣被故意安排在许无身边,小声地对他说谢谢。
许无没理他,兀自细嚼慢咽。
许衣有些尴尬。
饭后,许无忽然缓缓对他说:“不用客气。”
许衣忍不住问:“你听见了啊?刚才怎么……”
“吃鱼的时候不要说话。”
许衣:“……”
往后,许衣常常跟在许无身边,发现许无不仅会捉鱼拿蛇——他简直什么都会,头脑和身手都好得天妒人羡。
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许无也勇于付诸实践。
许衣曾经好奇许无的行为动机,许无慢悠悠回答了他:“从前没机会,现在想试一试。”
似乎是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基于这个原因,在许家老太太病危、药石无医之际,许无和许衣的生父——许大孝子找了圈内有名的张天师来为老太太看病时,许无才会接受那样荒谬的治疗方案。
所谓“治疗”——也就是“驱邪”,邪祟入体方为病危。按张天师的话说:许家祖上太望,命格里有三重火,到了老太太这代,连生了三个儿子,更是阳上浇阳,阴阳失和。
女子属阴,若是许家能出一名女丁,阴阳调和,老太太的病自然就能好了。
说来也怪:许大孝子——许英自己有两个儿子,他的两个兄弟,生的孩子也全是儿子。
许家,没有女儿!
这女儿也不是说生就能生,眼看老太太躺在医院一天比一天虚弱,即将撒手人寰,许英肝肠寸断下,想到一个主意:如果让儿子扮成女儿呢?
许英把这个烂主意和张天师一说,张天师啼笑皆非,暗道荒唐,正想否决,却猛然看见被带过来的许无。
张天师当场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天师!天师您怎么了?”许英赶忙扶住。
张天师恭恭敬敬地给许无做了个揖,转头对许英说:“他是你孩子?”
“是,他叫许无。”许英点点头,眼睛里全是迷茫。
张天师意味深长:“以阳代阴,偷天换日,寻常人定是不行的。但小先生有大功德,是神佛庇佑的贵人,姑且可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