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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锵站起身,稍拱手,“丞相谬赞,小子无礼,望丞相莫怪罪。”
曹以升摆了摆手,“尚书过谦。”此话落,便转向众人道,“时辰不早,文武会的比试也该开始了。闲话便不多谈了,只一样,英才们有才显才,勇武显武,莫要藏着掖着。今次文武会可有些不同往日,诸位可得好好把握。”
云归听着曹以升颇有暗示意味的话,便渐渐想起一些事情来。靖三百一十年,四海升平,国富兵强,各式人才倍出。靖武宗开明,又雄心壮志,想要拿下周边小国,来个大一统,便分外注重这些年的文武会。故而文武会是除了官考之外,才俊们得到朝廷赏识最重要的途径。
而曹以升之所以刻意强调今年不同往年,是因为靖武宗派了当朝太子便服前来。当朝太子向寻,五岁出口成章,七岁诗作冠绝,九岁立为太子。成为太子后数年里,出入朝堂,爱民如子,策无纰漏。这样的太子,朝堂民间无一不敬无一不赞。
当年的自己,对这个同龄却早已美名远扬的上位者,亦是暗暗揣着敬服和崇拜之情的。所以,才会在见到他之后,生起展示自己才能,取得对方认可之心,才会愿做他的伴读,想要与其距离更近。所以……他才会得到那样的结局。
“首先比试的是——文才。考官统一出题,要求应试者,在一炷香时间内作答。”主持文武会的会司朗声宣读细则,台下人俱都凝神听着,因而除了留心此事的云归,无人注意到有一行人踏入园中,往阁楼而去。
走在前头之人一身黑色长袍,上绣银色云纹,身形介于成年男子与少年之间。虽还稍嫌清瘦,但已隐隐有挺拔之感。虽不见正脸,但侧脸已然可让人感叹老天对其的厚爱。
太子向寻……向寻!
云归盯着愈来愈远的那道身影,内心的怨愤不停翻滚,几欲要冲破他的控制,驱使他冲上前去做些什么。他知晓,种种苦痛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又怎能做到无怨无恨!
或许是他的目光太专注,行走在向寻身后的一名男子突然转头看向他。脚步虽未停,却看了云归好一会儿才收了视线走远了。
云归担心自己被对方看出异样,便装作若无其事地看了对方两眼,才知竟又是故人。或许该说是前世故人。
第05章 昔日庭院
靖朝神威将军是威远候之子,征战南北,战功赫赫。是靖朝的传奇人物。只可惜,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在靖三百二十三年,流放千里,死于途中。
致使这位将军不明不白死于流放途中的人,不止天子,还有作为佞幸的他。而如今,向寻尚未登基,楼桓之尚未被封为将军,还只是统领禁卫军的威远候之子,正值两人私交甚好之时。
当年他只顾着专心比试,未曾注意到这两人竟是这时候同来的。前世是在文武会将要结束之际,向寻特地露面亲出考题时,他才见得他第一面。那一眼,便惊为天人。接着便是绞尽脑汁答题,想要得到对方的一个好印象。
那时候觉得分外可惜的是,自己并非当时最出众的那一个。文采不比柳北,谋略不比施渊,在那时一批同龄人里,他亦只是勉强占了第三的名头,想来对方并不记得他。而这一次的交集之后,他与向寻便再未碰面。直到一年之后,向寻原先的伴读染疾,需要换人,他才又起意。
从此,他走的便是一条不归路。只落了个屈死街头的结局。若他不爱他,若他不曾与他一起,一切会不会全然不同?
“第一题,诸位请听好……”会司念着题,他却一点也提不起劲来,他早非当时少年,即便回到这样的躯壳里,心性亦已老去,又逢生死交替,如何能保持心神在这比试上?想了想,便压低声音向云锵道,“父亲,我身子不适,想回府去了。”
云锵听了一皱眉头,“你怎么回事,说要来的是你,比试开始就要走的也是你。”说完看了看云归的脸色,终是道,“罢了罢了,我与你一道回府去罢。”
云归没想云锵会要与自己同回,一愣便点点头,“谢父亲。”
二人同乘马车回了府邸,刚下马车时,云归几乎湿了眼眸。他竟然还能回来。他竟然还能见到未曾破败的家……
循着记忆一路走,经过幼时玩耍的庭院,常常去温书的凉亭……
“你们父子俩怎么这么早回来了?”声音响起,一道人影从主院走来,神情有些惊讶,看向云归时又只化为温柔。
“……母亲。”云归忍了忍鼻腔的酸意,轻声唤道。
“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会儿打盹,一会儿神游的,整个人好像丢了三魂六魄。”云锵察觉云归今日状况有些不对,便向温媛言道。
温媛听了,便紧着走前几步,伸手贴上云归的额头,“是不是哪儿不太舒坦?莫不是受凉染了风寒罢?”
云归摇摇头,“母亲不用担心,我没事的。只是昨晚未有歇息好,这才有些精神不济。”
温媛闻言稍稍放心,又催促道,“傻孩子,那还不快快去歇一会儿?快回房里睡会儿,要是哪儿不舒服了可不要瞒着。”
云归本还有许多的话想要与父母亲说,可到底怕自己在二人面前掉了泪。只好匆忙点头应了,“知道了,母亲。”
话毕,转身往自己院落走去。一步步都走得认真。他要记得他是如何回来的。他要从此时此刻起,守护好这个家。再不会害得家门败落,父母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