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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又冷哼一声,“怎的?这是在咒我死?”一挥袖,牢门上的锁化为碎块,牢门便开了。
踏进去,“我如今尚是耄耋之年,不足九+岁,这就盼着我仙去?莫说未有九+,我便是活到一百二十亦是不稀奇的。”
关琮仍是半信半疑,“此话也非我所说,只是外间传闻……若阁下真是痴绝老人,也不该寻我,我从未冒充是痴绝老人的弟子,不过是得获机缘,熟读一本痴绝老人所著兵书罢了。后来作战策时,我亦未曾直言我是痴绝老人之弟子。”
无论对方身份是否属实,冒充痴绝老人弟子这桩罪,他还是不愿认的。他顶多是借了借痴绝老人的名儿,可从未说过自己是痴绝老人的弟子,别人这般误会了也只能说是他们自己妄加猜测。且当年,他借名也是不得已而为,并非沽名钓誉。
哪知晓对方要真是痴绝老人,会不会因这件事劈了他。单看刚刚破锁那一手,就知来人功力高深不可测,他不为自己辩解一二,就真是在等死了。
自己因战败求死,还可以说是为全忠义。若是因为昔日这一桩事儿,莫名其妙死在牢里,真就是生时失败,死也由不得自己了。且如此死法,也太可笑了些。
老者在桌旁坐下,“这般说,你是一点儿错也未有了?”
关琮听着这一句话,莫名有些心惊胆颤,心念电转间,到底道,“我确实有错,却是虽错却不得不为。”
“可笑!淼国君主何等无用,你以为一纸战策顶个甚用?还不得不为,明明是不必为!”老者冷笑道。
“虽君主不明,可身为人臣,不能明知君主不为,自己亦无所为。”关琮蹙眉道。
“你一个武臣,倒是口舌利落。”老者盯着关琮道,“这般说来,你是不愿为痴绝老人弟子了?”
这话又是从何而起?关琮心里愈发不安定,这来人即便不是痴绝老人,也必定不简单!浑身气势实在是他此生所见之最。
“在下不敢,痴绝老人乃是世间高人,在下不过将死之人,何敢妄加攀附?”
“若入我痴绝门,怕是得再过许多年,‘将死之人’这四个字,你才能用得上。”老者慢悠悠道。
关琼心乱如麻。一来他对老者身份依旧半信半疑,二来他实在不懂老者所为何来,好似又非要找他算账,在这里说了半晌,究竟是意欲何为?
“在下是失城败战的无用俘虏,即便无人欲杀我,为求忠义,亦该舍身求死,而非背国苟活。似我这般的人,不配入痴绝门。”关琮言道。
老者闻言,却是满脸怒色,“你确实不配!”
这话一出,关琮亦变了脸色,心里愈发煎熬。是啊,他不过是个失城败战的无用俘虏,早该死去,如今却因为留恋那一袭白衣而苟活至今。他当真不配立于世!
“你如此愚蠢不堪,如何能入我痴绝门!”老者斥道,“愚忠愚勇,还自以为可全忠义!你说的都是狗屁!”
关琮吐不出一个字来。
老者好半晌,平复了心气,才道,“你可知我是哪国人?”
关琮不答,老者又道,“我并非大靖人。”
并非大靖人?若这老者真是痴绝老人,口中所言亦为真,那为何并非大靖人,当年却助大靖?关琼心里忍不住寻思着。
“我亦非蒙、湘、淼三国任何一国之人。痴绝门人,向来是天下人,为天下事,非事一国。”老者言道,“你以为我说这话,就觉得我自出生起,就是不属任何一国了?”
也不需要关琼的回答,接着道,“我本是淼国人。而立之年,才遇到师父,即上一位痴绝老人。得师父倾囊相授,心眼开阔,方知任一国,都是天下所有,虽出生于淼地,却也是天下之土。”
关琮蹙起眉,这话与云归昔日用来劝他之词,倒是有些异曲同工之妙。都是让他着眼于天下,而非局限于一国一君。
只是,他如今是越听越不懂了,既然本是淼国人,怎么不助淼国,反助大靖?就算入了痴绝门,觉得自己非是淼人,而是天下人,也不该就此偏颇大靖罢?
老者像是猜得关琮心中所想,道,“一入痴绝门,天下皆为乡。大靖、蒙、湘、淼四国,本就是一家,尤其是淼。蒙、湘两国,好歹与大靖不同族,而淼人祖先,却与大靖人一脉同出,更是一家人。奈何人心不足,纷争四起,天下就此四分。
“既天下已四分,淼已建起,我生于淼,长于淼,自该忠于淼。”关琮忍不住道。
“糊涂!且不说淼国太祖是叛家叛族的混账人,只说淼国本就是大靖之土,你就不该死守淼国而记恨大靖。”老者言道,“人家拿回自己所有物,又有甚错?”
这事是关琮从来不知晓的。莫说他不知晓,天下间怕是未有多少人知晓这粧事。听了这许久,本就在先前被云归动摇了的心,在此刻更是摇摇欲坠。可对方不是不会武的云归和柳易辞,可任他逐客。
“这桩事情,你不知情,也不算你太过愚忠罢。”老者想了想,微微缓和了语气。见关琮已经难守心防,又道,“天下几乎无人知这桩事,实在是当年淼国太祖,所做之事太过混账,大靖太祖一辈不愿家丑外泄,便隐瞒天下,久而久之,除了
痴绝门人知其中究竟,再无人知晓了。”
许是年纪大了,老者一说起当年事,是根本停不下来。至于关琮,虽心中五味参杂,不舒坦的很,可也确实想要知晓这些旧事,也就沉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