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梅一声音有几分沙哑。
    话罢，他便转身从这里离开了去休息了。
    他走之后，林阿云与倪星华也不再多话，两人静静守着此处。
    每夜，他都是来这里吗？
    他身上……是出了什么问题？
    长秋黎透过门窗的缝隙看着屋中人的倒映，停留了一会儿，眼眸沉着，随后从此处转身离开。
    他去了外面。
    已然是夜深人静，外面灯火暗去，夜空暗沉，空气中混杂着各种气息，杂乱而腥臭，不如在他身边的气味。长秋黎站在高楼的至高处，遥遥望着远处，眸中的颜色微沉。
    他落在街上。
    有巡查的灯夫发觉，走过来开口：“这半夜三更，哪儿来的小娃娃……”
    但话为说完，那穿着白衣粉雕玉琢的孩子便在原处消失不见了。
    灯夫一愣，然后揉了揉眼睛，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第17章
    长秋黎寻着气息，穿过丛林，最终到了白日林藏曾带着他乘乌云踏到来的地方。
    死寂的崖边，一片黑暗中月华在石人身上洒下微薄的光芒。
    这是名为“长”之族所立的石像。
    长秋黎看了许久，不知觉心绪很沉，好似难过，却又没有来由，直到忽而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冲击脑海，撞着他识海一阵又一阵的发疯般得痛。
    ——“黎儿，你继承了你爹爹的天赋，是我们家剑道天赋最高之人，不可懈怠。”
    ——“黎儿，你父亲他啊，斩妖除魔，如今被人做了石像供拜，你说有不有趣？”
    ——“黎儿......”
    “黎儿，快逃！”
    哭喊声、尖叫声，刹那冲涌而来。
    长秋黎手指触碰到冰冷的石碑，呼吸急促。
    他额头析出冷汗，混杂不清的记忆与在魔界时的记忆交织碰撞，他片刻仿佛置身一片腥风血雨，片刻又挣扎在魔界的泥泞之中。
    脖子间挂着得戒指折射出微光，碰撞声响动，长秋黎骤然伸手握紧。
    一滴雨从苍穹坠落，落在他的眉心。
    “喜欢么？”稚嫩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笑意，“有了施了我法术的颈绳，这下你可丢不了了。”
    “小白。”
    长秋黎深喘了一口气，转身舒展，兽形毕现，化作一道流光往远处奔赴，消失不见。
    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
    林藏好不容易挨过漫长地压制魔息的时间，由人伺候着擦干头发，这才浑身寒气的往睡处走去。
    庭院幽深，连廊落雨。
    林阿云小心的替他打着伞避开雨滴，低低道：“属下考虑不周，明日便叫人来修缮。”
    林藏眼睛都困得睁不开，从鼻息里挤出一道“恩”声。
    他进了卧室，却还未走几步，便看到地上的湿漉漉的脚印，一怔，顿时清醒过来，“小白？”
    长秋黎最近乖巧，他不在时常常会在屋中等待，林便没有特意叮嘱倪星华他们看着，如今看到异样他顿感不妙，赶忙走近。
    床畔，浑身湿透的白犬将身体裹在地毯下。
    他似乎在颤抖，长长的尾巴沾了泥泞垂在一旁，极为狼狈。林藏面色微变，急急上前。
    发觉熟悉的气息靠近，长秋黎发出低吼。
    林藏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看到长秋黎如此模样便心疼得紧，跪坐在他旁边轻轻拍打他的后背，“你怎么了？”
    长秋黎忽而起身，钻进了他的怀中。
    他现在的体型就像成年的大犬，林藏的身体不过像个十几岁的小童，自然承受不住重量，被撞得往后仰了仰才稳住。
    他皱皱眉，也不在乎衣物沾了水迹和泥土，伸出胳膊将长秋黎半抱在怀里，声音低柔，“别怕，我在。”
    眼前人还是熟悉的气息。
    冷冽的梅香环绕在鼻息，分明都是寒气，长秋黎却从中嗅到几些暖意。
    他从喉中发出轻呜。
    林藏摸着长秋黎的耳朵，“恩、恩，听到了，我不走。别怕。”
    林藏：“是害怕雷声吗？没事的，那是在天上，落不下来。就算落下来我也帮你挡住好不好？”
    他不清楚长秋黎这番模样的原因，只能胡乱猜测，温声细语的安抚。
    时间渐渐过去。
    怀中的白犬变得平静，林藏轻轻舒了口气，运转法力将他和自己身上湿掉的地方烘干，长久的安抚下来，渐渐也觉得该是雷电的缘故。
    魔界没有四季之分，素来一成不变，气候变化，也只有黄沙与烈风，从来都是有冰无雪、有水无雨。长秋黎没有记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没有自己的陪伴，理所当然会害怕。
    魔兽的雷劫极为凶残，这种畏惧该是刻进他骨子中的本能。
    “不怕了、不怕了......”林藏替他整理好毛发，又过了一会儿，发觉长秋黎不动弹，呼吸均匀，便觉得他是睡着了。
    本就困倦、如今安抚对象也睡了，他的困意自然是席卷而来，不知觉的，林藏便一只手搭在白犬的背后，靠在床边也睡了过去。
    待他睡着后不久，熹微的阳光透过窗扇洒进屋中。
    白犬渐渐变化，变成了黑发白衣的孩童。
    孩童的身影有些不稳定的透明色，眉间有着瑰丽复杂的魔印。
    长秋黎眼睫修长，慢慢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