域外废墟的科技水平还停留在人类位面两次工业革命之间，室内用来照明的唯有油灯和魔法烛火，但书房布置得雅致美观，书架上硬皮书与动物标本整齐排列，组合木格里摆放兰花，幽香与墨水的味道混合一处，足以叫人身心俱悦。
    为沈书瞳留下卷轴的女巫正坐在一张书桌前，听到他的脚步声，抽出魔法棒变出一张天鹅绒软凳来。
    沈书瞳轻声道谢，坐在软凳上。
    拥有房子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废墟东域拥有一栋那么大的房子，更可以称得上是本事了。
    从沈书瞳进来后，女巫就低着头没看他。她自顾自将一只壁虎放进嘴里，尖利的牙齿一咬下去，浓稠的绿色液体便飞溅到桌面上，最近的一滴只距沈书瞳十厘米。
    沈书瞳手指一颤。他想起一件事。
    壁虎对女巫的生理健康有着十分重要的作用，是女巫古代魔药中的一味常见药材。
    说起来，女巫的魔药还算是人类药剂师滥觞的源泉之一，两者有共通之妙。
    女巫老婆婆却在这时候说话了，仍旧是那副嘶哑、苍老的嗓音：“我猜你也不喜欢废话，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
    太子哥和小胖子焦虑地坐在沙发上，蛙头人背手立在他们两侧，直视前方，目光放空。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沈书瞳还没有从书房里出来。
    不出来就不出来吧，连个动静都没有。
    是死是活都行，倒是吱个声啊！
    太子哥在家里时连五分钟都坐不住，能等那么长时间完全是因为事先答应过沈书瞳不乱跑。
    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他在心中高吼一声，将手拍在小胖子的手背上。
    动静不大，但足以引起蛙头人的注意。太子哥扫他们一眼，暴躁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同性恋啊！”
    小胖子立刻会意，配合他的演出，一同大声叫嚷起来：“什么同性恋，我还没答应呢！”
    蛙头人见他们只是争吵，便不再理会。两人装模作样地拌了几句嘴，仍不见沈书瞳出来，凝重与忧虑攀上两个年轻人的眉梢。
    不对劲。
    蛙头人可以不理会，但沈书瞳不行。小胖子来个平地摔，都要惹得他又是找止血药又是嘘寒问暖，听到这阵动静绝不会故作无视。
    ——第二，一旦发现不对，尽早脱身，不必考虑我，我自己有法子。
    沈书瞳这样和他们说。
    两个队友彼此相视，严肃地点点头，暗自达成共识。
    沈书瞳猛咳一声：“您是来找我合作的？”
    聊了大半天，女巫突然抛出这句话来，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他虽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但从情理上看，怎么想都不像啊。
    黑漆漆的洋馆，声音嘶哑的老婆婆，咬到一半就扔掉的壁虎，以及意味不明的歌声……
    难道不就是来自敌人的开场白吗？
    “不然我为什么要帮你们杀了蜥蜴龙？说是捏死，那家伙可是变异种，我都不好对付，也算作本小姐的上门礼。”女巫有些气恼。
    沈书瞳听到“本小姐”这个自称，目光不由自主地滑向旁边。
    女巫看他的表情，突然笑起来：“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老奶奶和蔼可亲的样子呢……给你看看也没关系。”
    她捏住自己一侧脸颊，往外撕开，布满皱纹的老皮被顷刻剥落，露出底下紧致年轻的肌肤。
    女巫小姐将这张假皮团成团丢到一边，瞥见沈书瞳泛红的耳根，不禁轻轻嗤笑。
    还真跟调查情报上写的一样，是个容易害羞的小孩子。
    女巫深明容貌于废墟的意义。在这个蛆虫肆虐的地方，容貌不是女孩子值得夸耀的优点，而是被随意掠夺、占有、破坏的资源。纵使她已站稳脚跟，但也不经常在外人面前露出原来的面貌。
    向沈书瞳展现自己的真实面孔，也是为表达诚意。
    她清楚地明白，沈书瞳只是个小毛孩，不会动不该动的心思，何况——
    女巫有自知之明。
    眼前这个雄性，他喵的长得比她还好看……
    “本小姐是冲着你的精神力来的，我也知道，最近你身边似乎多了一只恶魔。”女巫小姐上下打量了一下沈书瞳，“我不知道你们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恕我直言，依你的条件，从他身上大抵也讨不了多少好处。”
    除非那只恶魔是颜控！
    沈书瞳也把面具摘下来，以示尊重。闻言，他仍是不动声色，只问：“您谈这个，有什么目的？”
    女巫小姐兴致盎然地欣赏着他的脸，好一会儿，似才听懂他在说什么，用涂成玫瑰红的指甲敲了敲茶杯，笑着说：“我要和你——结盟。”
    第22章 变故
    女巫小姐自幼在废墟打滚，人脉广泛，已经对沈书瞳进行过充分的调查，知道他有恶魔保护，因此即使目标就近在眼前，她也不敢动手。
    沈书瞳心思缜密，敢走进这个门坐下来和她讲话，必定留有后招。
    她有些伤脑筋地按着太阳穴。眼前这个小子，漂亮归漂亮，害羞归害羞，可谈到现在，言语间都未曾露出什么破绽。
    光想想就觉得可怕了，一个弱小孤立的人类，竟然能得到恶魔族的青睐，即便双方签的是不对等的条约，但也足以令她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