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影出现在沈书瞳的身旁。他弯下腰，抱起昏死过去的衣衫褴褛的人类少年。
    他四处望了望，看着这副狼狈的景象，轻声道：“一小时后准时到达……你们三个，当我是送外卖的？”
    ——第三，我一使用卷轴，就传讯给导师，让他一小时后赶到东域。你们想各种玩、各种疯，都只有六十分钟的时间。也请你们珍惜生命，平安返航。
    这是沈书瞳向两人提出的最后一个条件。
    第24章 交谈
    沈书瞳苏醒过来，窗外温暖的霞光照进他的眼睛。
    他坐起身，腹部与肩上的疼痛也慢慢复苏。他吃下止痛药，花了三秒钟理清楚情况。
    他们三个躺在返程的飞船上，驾驶飞船的人是恶魔。
    恶魔从后视镜看到他清醒，没说话。
    沈书瞳也没理恶魔。他望向身旁的太子哥和小胖子，他的两个队友浑身绑着绷带。现在还没到医院，恶魔也没那么好心，他们身上涂的应急药水和止血带都是沈书瞳吩咐月季花办的。
    好在两个人只是皮肉伤和骨折，颅内和脏腑没有大事，不过头部或多或少都受了创。算起来沈书瞳还是伤最轻的一个，所以他也是最先清醒的。
    沈书瞳却没心情庆幸。他低着头，想起太子哥和小胖子的挺身相护，目光渐渐黯淡下去。
    要是他能再果敢一点，直接动用五芒星召唤恶魔，那事态也不会严重到那个地步。
    他的魔药与异能也没能为他们拖延足够的时间，他完全高估了自己。明明一开始就不该将无辜的人牵扯进来，他又没有应付危机的实力。
    都是他的责任。
    恶魔注意到沈书瞳身影耷拉，问道：“后悔了？”
    沈书瞳不语，仍旧垂着头，将情绪埋在阴影里。
    恶魔面上不显，心里却响起了警报声。
    自沈书瞳从私人诊所出来开始，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了。
    纵使他已尽力避免。但身怀EX级精神力，怎么可能不危及其他人？
    恶魔本也预料到这种情况，就把沈书瞳连同他两个同学打包扔去废墟。按照他的经验，多打打架心情就会变好。没料到人类就是种糟糕的生物，他的男孩一回来状况反而更差了。
    这就好比，见自己精心栽培的娇嫩的花骨朵儿停滞生长，洒了袋惯用的肥料上去，没想到酸碱度不适，起了反效果。
    搞园艺就是麻烦！
    恶魔手指在操纵杆上敲了几下，开口打破车内沉寂的气氛：“看样子，是这两个小鬼先跑出去招惹人家吧？”
    沈书瞳闻声觑向恶魔，唔唔唔好像此时才发现他也在似的。
    他不奇怪恶魔为什么会知道种种细节。恶魔能如此准时地出现，很有可能早就提前到了现场，又冷漠又高兴地看着他们死去活来。
    身为导师，他只需要照学生的要求按时到达，然后将他们救走。毕竟他的假身份是人类，要应付一个千万级通缉犯已经足够吃力，没把他们扔下，已经算仁尽义至了。
    他闭了闭眼睛，说：“是我的错。本来是关于EX的事，不该让他们也一起去东域的。”
    恶魔很讨厌沈书瞳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头上的习惯。他未成年的时候，长老团一帮老头胆子还没丢，也总是把位面大大小小的事都责怪到他头上。虽然后者是推卸，前者是包揽，但本质是一样的。
    都是一叶障目。
    恶魔打开眼镜盒，将平光眼镜戴上，掩去血眸中的戾光。
    他看着后视镜，慢悠悠地说：“你知道他们后来为什么拼死也护着你吗？”
    沈书瞳疑惑地看向他。
    这还用问吗？
    恶魔没看沈书瞳，自顾自道：“除了义气以外。他们没听你的话，害你跟着他们陷入险境，愧疚得不得了，自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白白送命。”
    沈书瞳眸光一动，回头看向两个打呼噜睡得正香的同学。
    “没人要求他们按你的规定来，也没人要求你去救他们。你想发善心，谁都没意见，但好歹照顾一下受惠者的心理吧。”
    这番话实在是恶魔的肺腑之言。为了沈书瞳这棵好苗儿的健康成长，他这个老师可没少忙活，虽然说用心不纯……但至少，从他几十年的生命来看，栽培沈书瞳已经是他这辈子最用心竭力的事情了。
    或许是话语中的力量的确震撼到了沈书瞳，飞车里再次陷入死寂。沈书瞳望向窗外，夜里路灯闪亮，一排排行道树快成几条绿色直线，远处大厦林立，火树银花，正是京都盛景。
    想保护所有人的，可不止他一个。
    他沉默良久，轻轻地笑起来：“恶魔先生，您现在倒真有几分导师的样子了。”
    恶魔不说话，手指轻轻动了两下，飞车猛地颠簸起来，将熟睡中的两人震醒。
    没错，他也讨厌这句话。
    太子哥刚从梦中醒来，还以为是在自家的某辆飞车上。他从没见过驾驶技术那么烂的司机，骂道：“开稳点！你是要颠死我吗！”
    小胖子可能是只被砸了一板砖，头脑转得比太子哥快。他睁开眼，见进入视野的车顶而不是天堂的景象，不禁热泪盈眶：“老师！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亲爸爸！”
    沈书瞳对这两个活宝实在无话可说。太子哥和小胖子刚刚开拓了眼界亢奋得犹如两条脱缰野狗，即使只能躺着，口水也能溅至五寸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