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瞳一脸迷茫地打量着自己桌子上这只奄奄一息的小白鼠。
    其他三名考生的神情相对显得平静许多。
    考题公布，调制十种二级药剂，使得实验小白鼠在服用魔药后恢复健康。
    世家出身的药剂学童条件优渥，从小到大都在摆弄温温顺顺的小白鼠，一到试药阶段，就习惯性地从鼠笼里抓出来一只。
    小白鼠本就是与人类相近的哺乳类，且经过基因调整，是最好的试药对象。反正药死了也没什么干系，再买回来一笼子就好。
    沈书瞳就不同了，从小过日子精打细算，哪里会有闲钱来买鼠崽子逗着玩，试药都是自己捏着鼻子一口闷，或者真有人身风险的药剂，就只能召集小伙伴进山抓几只野兔来试。
    野兔野鸡个头小，力道却很足。生擒极其不易，每一只沈书瞳都视若珍宝。
    珍惜归珍惜，该动手时他决不留情。他家院子里有一个小土丘，小丘上插着两朵野花，里边埋的全是为魔药事业献身的野外生灵。
    不过，那都是久远的记忆了。
    沈书瞳天赋好得离奇，经过短暂的手残阶段后，就再也没有弄死过一只小动物。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小白鼠的画面逐渐被幼时在手下挣扎的大白兔取代，心中的不适逐渐消退下去。
    二级考场提供的材料比三级考场更丰富。他将小白鼠提溜起来，看到底下放着一张纸，纸上是小白鼠的病情诊断。
    沈书瞳大感轻松。他原以为考题里还包括了检查小白鼠病症的内容。
    他们不是兽医，不会望闻问切，不过按照诊断书配药还是过得去的。
    他拿起方子看了几眼，接着走向了低廉药价的材料架。
    沈书瞳的方向与其他考生南辕北辙。提前回来的考生看着他的背影，迷惑不解。
    他遇到过在京都勤工俭学的药剂学童。怀有杰出天赋，觅得良师，从而一飞冲天的例子其实并不少见。
    这些草根天才平时也像沈书瞳用便宜的药材，但考试岂是儿戏，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配置出十种药剂，选用效率更高的珍贵材料才是明智的选择。
    鸡冠头也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在心里已经为沈书瞳的行为做出了无比完美的解释——
    装逼。
    除了装逼给他女神看，莫非还有别的站得住脚的理由吗？
    沈书瞳还真有一个。
    穷。
    他穷，他的老师也穷，他老师的落魄世家更是穷得可怜。
    就算是祖上流传下来的药方，都没有任何一种稀奇材料的影子。
    所有的材料，都取自最便宜的石子、草药、毛皮等等，立志将成本降到最低。
    沈书瞳和他的老师则是延续了这种优良传统，平时研制配方，也惯于从随手就能获得的材料中取。
    即使是这样苛刻的条件，沈书瞳却也熬过来了。
    这就是贫穷的奇迹！
    鸡冠头可不管奇迹不奇迹的，他一心等着沈书瞳翻车。
    考题里所需要的药剂都是鸡冠头平日里做过的练习，虽然成功率不怎么样，但终究有一试之力。
    但是沈书瞳如果还要用之前那种办法，将廉价材料里的精华提炼出来……
    他是不会沈书瞳那奇葩的提纯操作，但也知道，这种方法肯定对精神力的影响很大。
    精神力的消耗十分迅速，但恢复的速度却极为缓慢。现在的沈书瞳，精神力恐怕已经供不应求了。
    想要直接冲上正式药剂师的宝座？坐等打脸！
    沈书瞳一口气拿了十多种材料，倒进一辆小推车里，心情愉快地推回自己的小桌子边上，开始动手。
    其他人见他只从桌柜里取出五支试管，又开始疑惑。
    他们事先从亲朋好友那里了解过二级考试的考纲，一般在二级考试中，考生都要完成八到十种不同试剂。
    这次也是一样。小白鼠的病是十分复杂的重症，就算按照最有效率的方法来做，也要制作七种治疗药剂。
    但沈书瞳只取出五支试管，莫非是有信心用五种药剂就把小白鼠治好吗？
    坐在不远处的考官团也将目光集中在沈书瞳身上，但与三级考场不同的是，他们的目光并没有透露出怀疑、臆测，而是充满好奇。
    他们已经从三级考场那边得到了第一手情报。
    利用毛细现象，将与药液张力不同的杂质用精神力提取出来？从逻辑上这种方法的确可行，可是至今都没见过有人成功。
    据三级考场的老头子们所说，他所制作出来的三级魔药纯度高达99.9%，品质也是一流。这实在是天赋与努力的完美结合！
    他们听闻这棵好苗子的推荐信是药剂大师帮忙写的，满以为沈书瞳是他的学生，否则早在三级考试结束的时候，就将沈书瞳找过去亲密会谈，顺便收个弟子了。
    考官们翘首以待，准备见证这个神奇男孩的表现。
    然而下一刻，这些在魔药界久经风霜的老人们当场愣在原地。
    沈书瞳在桌子上摆开五个玻璃碗，将药材捣碎倒进去，调温熬药。
    这一次他还是选了冰鸟翅，一股香味慢慢地从碗中蒸腾出来，肆无忌惮地飘摇在偌大的考场内。
    闻到这股味道的人，无论是考官还是考生，纷纷向沈书瞳投去幽怨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