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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待在这儿的是他娘啊。一心护着他, 寒来暑往惦记着他的娘亲。
叶生从御花园里奔来,看这那森森的墙围,那紧密得已然有了些许褪色的宫门, 不免得有些心酸。
往日里看看便也走了,今日里怕是喝了酒,胆子倒大了。叶生眼睛微眯,沁了水的眸子看了看周围的大树。四周原本被人精心打理的树,也因为这几年的恣意生长变得乱枝丛生, 郁郁葱葱。
那树很大,倒是比那宫墙高出不少。离得虽远些,眼神好的应该也是能看见些许的吧。关键是那枝丫丛生,茂密极了, 层层叠叠的,倒是能把他给遮住。
叶生咽了咽口水,心想着他就在御花园里爬爬树也没甚关系的吧。别人见到了也只会说云世子没了教养。
反正他缺爹少娘。
这边叶生还在用脑子掂量, 那边身子已然轻巧地窜得老高了。
这可不怪叶生。十一二岁的年龄,可不都是躁动的?不安的,连带着上蹿下跳的?
叶生觉得爬树这样的技巧, 根本就不需要别人教。不需要人教的往往都是天赋异禀。天赋异禀的事情,就意味着做得可以心安理得。
叶生坐在高大的树枝上嘿嘿直笑。
笑着笑着, 就被眼泪哗啦一声糊了眼。
谁跟他说的站得高看得远来着?站那么高,叶生只能看到那宫里墙根。墙根里那延展着的墙遮了一道又一道。莫说人,连个院子里的光景都看不到。
叶生喘着粗气跨坐在树上,看着那灰白的墙发呆。看那方死气沉沉的院子连个声响都没。
春日里阳光染着绿意,却丝毫照不到这片孤寂荒芜的天地里。
叶生忽然觉得这儿挺好。听得到那舞乐声声,看到那寥寥寒意。新人笑,旧人哭。他在这儿树上倒是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怎么能那么狠呢?迷迷糊糊里,叶生垂着眼皮想。就势躺在那被树叶深深掩盖的枝托上合了眼眸。
“太子殿下不知所谓何事?光天化日里可莫让人看到了。”那人说得紧张,可面上却安之若素,连着娇媚的声音都带上一丝调笑。
“娘娘无需担心。本宫既能来,自然不会被人抓了把柄。”那熟悉的声音,带着略微上扬的得意语调。却给人一种寒日里的森然感觉。
“把柄?却是不怕的。怕的是太子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那女人娇笑一声,幽幽道。
“无事不登三宝殿?娘娘莫不是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了?莫不是真的来予人一片芳心,给人当替身?”叶辰也笑了声,那语气却越来越冷。
“来干嘛,又何须太子殿下问我?”江蓠聊聊道。“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太子殿下苦心积虑,卧薪尝胆,如今蓄势待发,即将所向披靡。难不成还要在紧要关头刁难我个小女子?”
“刁难不敢当。只是盼着如今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娘娘给叶辰行个方便。”叶辰咬牙切齿道,那隐蕴的寒意吓得人一个抖擞。
他怕是要被丽妃惹急了,偏还要与她虚与委蛇。他与这女人不熟,倒是与她那舅舅私交甚笃。若不是这女人身份特殊,他还真不敢相信她。陈国死了那么久的长公主,竟然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入了他晋国的皇宫,还泰然自若地生了皇子,差点坏了他的计划。
“行个方便?好说好说。”江蓠对自己的恶劣行径恍然不觉,语气和缓了几分,教教一笑。“你我好歹也算是殊途同归。太子殿下但说无妨。”
“听说丽妃娘娘与本宫那父皇如胶似漆?娘娘每日里还要给他洗手作羹汤?可真真儿的是一对璧人。”叶辰冷笑一声,泠泠道。从袖子里递过来个纸包。
“助兴的玩意儿,不成敬意。”
“这是什么?”江蓠蓦地沉下脸来,挑着眉。
“娘娘觉得该是什么?”叶辰盯着那瞬然沉下的一张明媚的脸。像是说什么好玩的事情。“本宫苦等了那么多年。却看着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个个地蹦出来。本宫如今等不下去了。只盼着丽妃娘娘行个方便。到时候,本宫答应陈国的一切事宜,仍然如旧。。。。。”
“太子殿下怎么就那么敢想木天蓼?”丽妃陡然叫一声。片刻脸色变了变,压低了声音,铁青着脸瞪着他。“我如果不呢?”
她能与叶辰过来说话,只不过是知道他与舅舅的勾当。能忍着他,也左不过是为了弟弟的皇位。没了舅舅辅佐,她知道他那弟弟是什么货色。可为了眼前这个,将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前功尽弃?做梦吧?
“娘娘觉得,本宫找你是说着玩的?”叶辰瞟她一眼,觉得这个女人也是自作聪明罢了。
“娘娘日日侍候在御前,可看过那两广的兵部调令?两广的军队要往哪儿去,娘娘不会不知道吧?”
这也是叶辰心急的原因。他在陈国边关筹谋了多少年。花了那么多的银子,费了多少心血?靠着朝堂上的委屈求全,靠着和陈国的一次次交易,在那岭南层峦叠嶂的山里养兵。
只待着哪一次破釜沉舟,他能协兵北上,将那本就该属于他的江山收入囊中。
可昔日对着陈国睁只眼闭只眼得过且过的父皇,从三年前却忽然施了压。年年敲打不说,还时不时地敲山震虎。
他初时还为了遮羞,勉强捂住。岭南是他的地界,又与陈国接壤。皇上敲打岭南左不过绕不过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