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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影子静止不动,可他仍是抑制不住地心头狂跳,漆黑如夜的瞳仁猛然一颤。
他倏然起身,三两步闪身离开寒潭来到密室。
他死死地盯着那盏寂灭的魂灯,呼吸隐隐急促,像是做好了某种心理准备般,良久才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抚上灯罩注入灵流。
三十年来这样的动作他做了无数次,却从未如今日一般,瞳仁里充满了期待。
可心头刚刚燃起希望的火苗却再一次被现实浇灭,他不可置信,不死心地尝试多次,灯盏却一如往常以死寂回应他。
“这不可能……”
他不由自主后退两步。
不断给他希望,又不断令他陷入绝望,仿佛一次次从高空坠落,逼迫他一次次地接受现实,这感觉犹如凌迟,且没有尽头。
他有如游魂般回到寒潭边,阵法涟漪在他回归阵眼后再次如呼吸一般漾起,不知过去了多久,他缓缓开口道:“阿羽,我可能需要离开一段时间,有件事我放不下……”
“抱歉,要留你一人在此,但不会太久,你等我。”
第16章
顾惊羽与禹文易比试结束后,场面安静了数息才陆续有仙首发出啧啧称叹,有人大肆夸赞照夜天尊慧眼识珠,剑宗门人天之骄子,必定一鸣惊人。
亦有人顾及器宗的颜面,适时调和气氛,例如二位都是少年英才,比试精彩纷呈云云。
唯有万宗主面色铁青,与单裘二位真人的笑而不语形成鲜明对比。
禹文易愣怔了许久,直到顾惊羽收剑入鞘,撤去剑意,他才恍然回神。
尔时四时阵仙曲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夏应弦唇线微扬,终于在一片表面和谐实则略显尴尬的气氛中开口道:“阿羽,大比开始了,别误了时辰。”
说完便上前挽起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去。
面对这有些无礼的举动,裘真人讪笑道:“夏师叔他天生性子傲,便是连我们宗主也不放在眼里,还望万宗主海涵。”
“无妨,”万宗主方才还铁青的脸色很快缓和下来,“少年心性嘛,本该如此。”
说时目光追随着两名少年远去的身影,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藏一般,眼底流露出一缕锐利的光芒。
禹文易适才的狂傲被接连折了个干净,有些恼羞成怒道:“师祖,若用上本命法器,我必然……”
“住口。”万宗主沉声,“大境界的差距本就呈碾压之势,你一届金丹对上筑基,还有脸用本命法器?”
被这么当众呵斥,禹文易登时哑然,眉宇间怒火更胜,恨恨盯着顾惊羽等人离去的背影。
*
顾惊羽从望楼居高临下时,聚集在琼台的人群一览无遗,他一直留神观察着,未发现可疑之处。
如果衢自明要出手,众人聚集琼台时便是最好的时机。
而当怡凌仙君奏完离场,赛事开启,各擂台处也都没有异样,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
一切如此平静,唯有一件事令他有些在意。
怡凌仙君境界非凡,每回在登宸大会奏响四时阵仙曲,总会有些境界稍低的弟子突破瓶颈,而今年却无人突破。
不仅是他,各仙首也注意到了,但人们权当是今年的参赛者并无人处在进境瓶颈期,故而没有太在意。
而顾惊羽却隐约感觉今日的曲子与记忆中的似乎略有不同,但要具体说是哪些,他也说不上来。
不过这疑虑转瞬即逝,毕竟在音律上,怡凌仙君是不会出错的。
他率随侍弟子们下了望楼行至擂台边,远远便见甄子昂冲他招手,“师弟!快,排位了。”
甄子昂看见他的身影原本是双眼发亮,可再一瞥见夏应弦也跟了来,一张脸立即垮了下去。
想到此人前夜竟趁机将师弟掳回了自己房里,他便气不打一处来,还美其名曰助师弟调息,根本就是趁人之危,真是个伪君子。
可碍于对方的身份,他又不好发作,只冷声道:“师叔祖怎么来了?您身份贵重,不用参赛,在望楼观战便是了。”
说着又一把拉过顾惊羽,将对方与夏应弦拉开一段距离,换了一副欢快的语气对顾惊羽道:“快,我给你领了号牌。”
夏应弦冷眼看他,“我陪阿羽,与你何干?”
二人四目交接间仿佛有电光闪烁。
顾惊羽并未发现这些异常,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不过那个家伙像是块移动冰山,随时随地释放寒意,并不令人意外。
他专注在观察周遭环境上,因自始至终未发现异样,也放松下来。
一众弟子们又将方才顾惊羽的比试添油加醋地吹嘘一番,听的甄子昂目光发亮,“竟有此事,早知如此,我便自告奋勇随侍师伯们了,没看见师弟英姿,真可惜。”
“对了,林师兄方才最后一式是什么?冲灵十三式竟有如此绝妙剑招,我竟不知。”一名弟子意犹未尽道。
听见这句,一旁的夏应弦心头仿佛被一股力量攥紧了,几乎摒住呼吸一般看着顾惊羽,只见后者面露一丝犹豫,随后轻笑了一声,“没什么,即兴发挥罢了。”
一缕失望掠过漆黑如潭的眼眸,仿佛有什么东西落了空,极度的空虚与酸楚裹挟着夏应弦。
只有他们二人知晓那剑招的名称,阿羽若不愿暴露自己,隐瞒也在情理之中,可他还是抱着一缕希冀,希望能从对方口中再次听见那四字:飞羽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