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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照夜犹豫了一下缓步上前。
待到顾惊羽的灵流涌入体内,温暖的热流迅速游走于四肢百骸,秋照夜颤抖了一下,识海中不断呼喊的少年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地呼吸加速,心脏也砰砰直跳。
是阿羽的灵力……在他的体内,与他的灵流交缠,相融。
光是想到这些,他就浑身战栗。
感应到对方紊乱的心跳与气息,顾惊羽微微蹙眉,“你怎么了?”
难不成他运功的方式有问题?不应该啊。
秋照夜从愣怔中回神,强行稳住悸动,沉声道:“没什么。”
顾惊羽以为自己疏忽了,问道:“你哪里不适?可是我运转经脉次序不对,与你功法不合?”
秋照夜定定地看着顾惊羽,眼前人的模样虽做了遮掩,可那目光与神态,都与百年前的阿羽毫无分别。
尤其是当他有些旁人根本察觉不出的异样,阿羽也总是第一时间捕捉,并关切地询问,他每每想要回应,却总是被那股力量强行制止。
如今这力量消失了,他却再也没有资格成为被阿羽关心的那个人。
反噬如同一片阴影笼罩而来,视觉逐渐被剥夺,他快要看不清阿羽了,他贪婪地最后看一眼阿羽清澈的眸子,最后深吸一口气,扑捉被掩盖在甜腻香薰中的那一缕沉香气,最后终于陷入一片黑暗。
“没有,我很好。”
他不知道阿羽有没有回答他,他已经听不见了。
为了不被对方发现异样,他咬牙强忍着,勉力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连攥紧拳头都不敢,平静的外表下,是无人敢于想象的甚于凌迟的剧烈痛苦。
顾惊羽轻轻哦了一声,见对方之前紊乱的气息平静下来,也不再多问,只不过那气息仍有些沉重,一向微凉的身体,眼下甚至有些发烫。
这倒不稀奇,稀奇的是对方的灵脉,顾惊羽刚探入时就发现了异样。
其坚韧程度,异于常人,甚至可以说,不像是个人。
且他的灵流一旦涌入,对方的灵脉就如海绵一般迅速吸收,内视下,那布满灵脉的伤痕及裂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
难怪当初被化神境的衢自明一掌震断后短短时间内便能再次行动自如。
顾惊羽心下有了个惊人的猜测,却不太敢相信,毕竟这种歪门邪道秋照夜一向是不屑做的。
而且看夏应弦憎恨秋照夜入骨的模样,他越发觉得自己猜错了,难道有人费尽心思,就为了造出这么个憎恨自己的家伙来与自己作对?
逻辑不通,太不正常了。
可如果不是秋照夜,那这个家伙是谁造出来的?
难不成是师尊他老人家?
对啊,如果说师尊渡劫前留了后手,为自己准备了一副躯壳呢?可转念一想夏应弦的性格,以及对自己的态度,他忙打了个激灵,猛然摇头,越想越离谱了。
他叹了口气,心道又多了个去藏典阁的理由。
不知过去了多久,待到他的灵流在其体内游走了七轮之后,终于收回,对方仍闭着眼,似乎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他心系藏典阁,正欲起身,却见对方指尖微动了一下,随后一双漆黑睫羽微颤,凤目缓缓开启,露出眸底一抹弧光。
顾惊羽想了想,正主就在眼前,与其自己猜来猜去,倒不如直接问来得爽快。
于是直截了当开口道:“我观你灵脉异于常人,你可是……灵偶所塑?”
秋照夜刚从一片死寂中回神,前半句尚未听清,后半句便直入耳中,他神情微滞,表面看起来波澜不惊,心头却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是了,阿羽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怎能妄想自己瞒得过呢?就为贪恋那一点与阿羽相处的机会,贪恋阿羽为他疗伤时涌入体内的那一点温热。
识海中的少年目露惊惶,“不要……别告诉他,别告诉阿羽……”
他顿了顿,才从干哑的嗓子里找回一点声音,“我……是师尊从一处秘境中捡回来的。”
刚说完这句,识海中的少年松下口气,可旋即又目露憎恶,“你撒谎,你欺骗阿羽,你卑鄙!”
顾惊羽歪了歪脑袋,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你的神魂,是谁的?”
“我……不知。”
秋照夜说时极端忐忑,从外表却看不出来,只能看见他眼眸微垂,像是不敢与顾惊羽对视,只是看着对方的衣摆,以及微垂在双膝上的一双玉腕。
“一点记忆也没有?”
秋照夜摇摇头,“我被捡回来后,神识昏昧,沉睡了十几年才彻底苏醒,当时师尊已经……”
笼中少年发出一声冷笑,“不愧是你秋照夜,面对阿羽,谎言竟信手拈来,真是恬不知耻!”
“你这种无耻之徒就不应该存在!你怎么还不消失!”
“哦……”顾惊羽神色莫测,旋即又问道:“那你为何憎恶秋照夜,他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他说时,视线一寸不移地盯着对方,仿佛要从那深潭水面探出暗藏在其平静表面下的汹涌暗潮。
这个问题太过尖锐,饶是秋照夜也迟滞了许久,才道:“他……害死了师尊。”
顾惊羽有些意外地眨眨眼,师尊不是他顾惊羽害死的么?
“此话怎讲?”
“他残害同门,害师尊因此渡劫失败而身陨,其罪无可恕,罔为剑宗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