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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沉的牢房内,桌上摆着半生不熟的小雏鸡,连毛都没拔干净不少脾脏从小小的肚子里滑出来,腥红的血液黏糊糊的挂在上面。
“瘦不拉几的怎么给太守大人治病!书上说人鱼食死物,老子好心帮你端来了还不吃!”
清河胃中翻江倒海,转身捂住嘴防止自己将喉咙间的恶心吐出来。
男人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拽下小到不能再小的鸡腿,塞进清河嘴里,“吃!快吃!”
清河满是伤痕的手乱挥挣扎着,却太过有心无力,骨头还是被强制塞进了嘴里,喉咙间霎时窜上腥膻臭味,恶心难忍。
清河全身止不住的在颤抖,眼眸紧闭,唯一一点理智与之挣扎,终是忍无可忍的施法。
正当他准备玉石俱焚时,一声厉吼打断他的思绪。
“住手!”
清河转头回望,来人一袭银丝云锦温润如玉,玉簪挽发,公子俊朗。
“沈公子?”男人松开了手,向着沈括拱手行礼。
沈括面无表情的垂眸看着一桌腥臭的雏鸡,还有被铁链拴住的人鱼,径直走过将清河横抱起。
他早就知道秦武身患黄疸时常喝鲤鱼汤祛黄,本是为治病,所以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自从太守夫人难产,加上被传染黄疸后,秦武就愈发疯狂的捕捞池鱼,而如今竟开始捕捉人鱼,实在残忍。
*
沈括拿着瓶瓶罐罐,找着治疗外伤的膏药,顺势问道:“你被他们抓过来多久了?”
清河想了想,暗暗低下了头,“我忘了...只记得日夜都在牢里,他们说要我快快长大,给太守治病....”
看着被折磨消瘦的清河,沈括于心不忍,安抚道:“这里很安全,你不用害怕,先住几天吧。”
清河眼底微颤,红着眼激动道:“真的吗。”
“当然。”沈括笑应,于他而言,救下一个孩子是件好事。
清河心间霎时涌上酸楚,泪珠断线般不断掉落,哽咽道:“公子,我得去救我爹娘,他们都在太守府,求公子带我进去.....”
沈括有点犹豫,“可....”
“求你了。”清河抽泣着拽住沈括的衣袖,眼中满是乞求。
沈括无奈答应,“好吧。”
*
太守府。
太守痊愈后夫人因日夜照顾病倒了,腹中孩子早了两个月难产生下,幸好有惊无险,母子平安,只是夫人被传染,生下秦高阳后便昏迷不醒。
二人伉俪情深,秦武守了几天没合眼,脸上苍老了许多,直到沈括进来他脸上才顺畅了一些,“沈括你来了。”
沈括走近,询问道:“她好些了吗?”
“还是这样,昏迷不醒。”秦武摇摇头,注意到了沈括后面害怕到发抖的清河,问道:“这是谁。”
清河颤颤巍巍的从沈括身后站出来,小声道:“我....我或许...能治好夫人的病...”
秦武打量了这个小孩一眼,不信道:“你?”
清河壮起胆子向前了一步,直直向秦武跪下,满是恳求,“太守大人的病就是我们鲤鱼族治好的,夫人....我也能治好....只求大人放过我的爹娘。”
秦武叹了口气,“好,只要你治好她,我就放过你的爹娘。”
清河喜极而泣拜谢,“多谢太守大人。”
秦武不舍地放开夫人的手,为清河让开了位置。
清河颤抖着站起,一步一步向床边挪去,从衣袖中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呲——!”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将雕刻着梨木花纹的床榻染的满是斑驳血迹,夫人在睡梦中感受到痛楚,猛然睁开了眼,可只一瞬,削瘦的手垂落在了床沿,永远停止了呼吸。
沈括一时没反应过来,墨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刺眼的红色。
“夫人!”秦武回过神,猛冲过去抬脚将清河踢到在地,“疯子,来人!”
清河脸上的笑容渐渐猖獗,手中幻出一个襁褓中的婴孩,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这是你的孩子吧?”
秦武怒不可遏道:“你想干什么!放开他!”
清河低头看了怀中婴孩一眼,毫不留情将他摔向空中,眼看就要重重摔倒地。
“高阳!”
沈括眼疾手快抬手从空中接住秦高阳,正当他舒了一口气时,一刀刺来。
沈括没有多想,将秦高阳护在了身后,这一刀刺在了背上,鲜血染红了他白色的衣袍。
清河不甘心,狠狠拔出又是一刀刺下。
沈括怒而制止道:“清河!”
清河咬牙,握着匕首一跃而起,狠狠刺向秦高阳,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呲—”
这一刀,刺伤了沈括的眼睛。
“沈括...沈括!”秦武满眼不可置信,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连孩子都没顾及,颤抖着将沈括扶起。
清河眼眸微颤,将匕首怒掷于地,冷冷道:“秦武,你儿子我暂且不杀,咱们后会有期。”
*
沈括自知此事是他轻信于人,才导致夫人身死,瞎了半个眼睛之后再也没有进过太守府,秦武来找他,他也总是推脱。
而后擅画山水的沈公子开始帮咸阳城的鳏夫寡妇画像,以了他们的思念之苦,算是抵去心中罪孽了。
但听闻秦武丧妻后彻底疯狂,下令虐杀了咸阳城鲤鱼,一时血流成河,沈括劝过,但被秦武用夫人之事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