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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在这儿?”
“那我该在哪儿?”钟酩下了石阶,和江荇之齐平,“该在你前方的视野里?”
“……”江荇之把他胳膊拎开,“按出发的前后顺序,理应如此。”
“所以,你偷偷跟着我做什么。”
“我也是顺路下山。”
钟酩笑了一声。江荇之恍惚想起,一个多月之前,也是在这座山头,前者用同样的借口尾随了自己。
他岔开话题,瞄了眼钟酩腰间的钱袋,“柏护法,你最近花销是不是有点大?”
钟酩笑笑,“嗯,我以后注意。”
江荇之哽住,这话说的……跟自己可以管他钱似的。他解释,“我是怕你掉入某些消费陷阱,比如买些什么养生长寿一步飞升保健品。”
“我还不至于这么痴呆。”
“是吗?”
怕人继续追问,钟酩不露声色地瞟了眼无芥的小院儿,转移话题,“倒是你,多久没去收割了?”
一句“收割”心照不宣,江荇之一拍脑袋,果然被顺利转移的焦点!
他袖子一甩转身离开,“说得对,我去趟洵阳城。”
…
再次出现在商家典当铺,掌柜一瞬目光如炬!
他热情中透着急切,“客官,您可终于来啦。”
江荇之摸了枚玉石放上去,“前些阵子有事。”
掌柜叫伙计算过价钱取来灵石,眼角笑出褶子,“收购玉石的那位客人都来了两次了,我还怕您再不来了。”
“怎么会。”江荇之状似随意地问道,“是同一位客人收的?”
“既然是一整套,自然是同一人收购。拆开了价值不是大大折损嘛。”
江荇之笑笑,“可不是吗。”
很快伙计递来了灵石,江荇之掂了掂口袋,比他预计的价格已经高出两倍。他照例留下一句“工作加油”,转头出了当铺门。
绕过屏风的时候,正好迎面碰上一位进门的客人。
看着衣着普通,相貌平平,身上带了些修为,但有种遮遮掩掩的古怪感。
擦肩不过一瞬,江荇之收回目光迈出当铺门。明盛的日光从头顶射来,他眯了眯眼:好像是个魔修。
·
难得进了趟城,江荇之逛了一圈买了些零嘴才回归雪门。
回去时夕阳西下,钟酩正坐在院子里。一身玄墨长衫鎏银束腰,昂藏七尺。
身侧的月季这些日子被滋养得繁盛,绽放似不灭的烈焰。他听见动静侧头看来,金色的余晖给人勾勒出一圈灼目的金边,双色交织下如画一般浓墨重彩。
“去这么久,逛了些什么?”钟酩长腿一放起身。
江荇之把怀里的零嘴捡出几个分给他,“买了点磨牙的。”
钟酩接过来,丢了两块冰糖山楂到嘴里嘎嘣嚼碎,酸酸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味蕾。他舌尖扫掉齿尖的糖渣,“汤池已经修好了,要不要去泡泡?”
江荇之眼睛一亮,看他的目光充满赞赏,“你速度真快!”
“……”钟酩按下某些微妙感,揉揉眉心。这不带门把的嘴和粗壮无比的神经,什么时候才能给治治。
“池底用阵法维持着水温,你去试试合不合适,不合适我给你调。”
“嗯嗯嗯。”
靛蓝色的长衫哗啦一翻,江荇之已经喜滋滋地跑回屋里放了零嘴准备去汤池。
林间的汤池大概两丈长宽,不算太大,但修得精致。门主要泡的汤池,无芥、诛严等人自然不会共用,就江荇之一人来说足够他翻腾。
四周的林木原本枯黄,现在被钟酩不知从哪儿引来的灵泉脉温养着,重新焕发了生机。正值入秋时节,大片金光的叶子簌簌掉落,挑染着火红的叶尖,煞是好看。
清汪汪的一池泉水冒着袅袅热烟,池边铺满了圆润的鹅卵石,江荇之赤脚踩上去,竟然也是热乎的。
“好舒服……”他发出一丝喟叹,雪色的中衣和浅蓝色外衫披在肩头。
钟酩站在他身后,在这金光一片的林中,江荇之绰约的身影恍如谪仙。
映入眼底,光景绝旖。
哗啦、蓝白相映的身影没入水中,墨发在水面散开。江荇之浑身裹在热水中,舒服得靠在岸边眯上了眼。
钟酩走过去,在池边单膝蹲下,看向仰脸而来的人,“水温合适吗?”
江荇之睫毛沾了水,湿漉漉地闭着,喉头模糊地滚出一声“嗯哼”。
钟酩看他被泡得酥酥软软,忍不住笑了一声,也不走,就半蹲在一旁垂眼把人看着。从清隽的眉眼,到贴着湿发的侧脸,从仰起的脖颈,到被水浸没的颈窝……
一切都让他心生喜欢。
好几百年的喜欢,持续到现在竟然还有增无减。
江荇之没有感受到头顶的视线,他应过一声就闭眼放松下来。过于舒适的环境下,他竟然脑袋一靠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在混混沌沌的意识中,又浮现出那日皓生门花园里的情景。
四周是熟悉的布景,石桌前坐着他、无芥和楚昀。无芥说,“贫道觉得江长老更需要算算姻缘。”
他摆手,“这个不用算,本尊就算有姻缘,也隔得老远。”
接着便听无芥道,“不远,近在眼前。”
话音一落,玄色的身影绕出假山朝他们这方走来。他抬头看过去——来者近了,模糊的面容逐渐清晰,竟然是墟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