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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卿长渊,依旧十分愤怒。
就彷如笑话般,那人随意欺辱了他,又十分随意地死去了。
卿长渊愤怒地让人将云奚的身体处理掉,愤怒地令众人闭嘴,愤怒地让望财给他备好洗澡水。
再愤怒地…清理自己的身体。
水声哗哗,卿长渊耳根通红眼圈通红鼻尖通红,叫那张平日里僵硬阴霾的脸都多出几分鲜活气儿。
早在手刃贼人的路上,他就感觉有湿润之物蜿蜒而下,如今可以好好清洗,也就更清楚地察觉到那到底是什么。
整整一个下午加傍晚,卿长渊都泡在池子中。
望财捧着红木托盘伏在门外,听着门内的水花声响或大或小,不敢出声。
他也算是少有的早早便陪侍在卿长渊身边的人了。
但到现在一步步瞧着,望财也不可否认,陛下如今的疯病越来越严重了。
且不说那是众位大臣精挑细选得来的皇后娘娘。
白家是京都首屈一指的鼎盛贵族,世代为官,满朝三品往上,多多少少都与他家有些关系,牵一发动全身。
只白大人年过半百也就得这么一个独子的尊贵劲儿,也不至于这么轻易打闹着就…
再者,那公子听说也是极其温文尔雅钟灵毓秀才貌双全,实在是可惜了。
望财一面想着,将头垂得更低。
陛下说要瞒住,不可外传,但这样大的事,宫里又不知道多少双眼睛耳朵的,总归是难以隐瞒的,到时候…
想起逼婚那日朝堂之上半数臣子都要以头撞柱尔的盛举,望财几乎能想象到明日或后日早朝,那些大臣们对陛下的围剿。
事实证明,他想象的没错。
次日清晨,金碧辉煌的殿堂之中,卿长渊一坐上龙椅,便恍然觉得自己好似一块鲜美的肉,正被一群凶狠的狼盯着。
前两排狼穿着绛红色的袍服,中两排狼穿着紫色朝服,后两排狼穿着蓝色朝服。
泱泱众狼只待望财一声令下,便要出口夺食。
果不其然,望财一声长鸣,“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红衣狼便率先出击。
这位是丞相,一个历经三朝的白胡子老头。
他看向卿长渊的目光还是很内敛的,“陛下,臣等昨日里听得一个谣言,还请陛下解惑。”
卿长渊依旧是一张瞧不见什么血色的脸,说出的话带着刀刃似的薄凉,他说:“既知是谣言,还要解什么惑?”
丞相被噎了噎,头上花白的发眼瞧着就要当场白两根。
旁边的韩大人连忙出口补充火力,“陛下,臣等实在是关心陛下,怕陛下的圣名受到损伤。”
卿长渊眼皮耷拉着:“关心到孤的后宫来了?”
旁旁边的苏大人坚定道:“陛下衣食住行的一切都需臣等关心,臣等耿耿忠心,只想知道,皇后娘娘可还安好?”
卿长渊表情冷淡:“安好,尔待如何。”
…
不得不说,卿长渊今日要平和许多,比起之前的暴戾愤怒,更多是阴郁颓废的死气沉沉。
他素日就在这两种状态中无缝切换,自个一副面无表情的丧气脸,把一群大臣也噎得脸黑如锅底哑口无言。
噎完了苏程柳黄张,压轴的白淳白大人这便出列了。
他出场便是大哭,朝着阶下就是一跪一磕。
卿长渊下意识地往后椅一靠,生怕被血溅一脸。
但白大人磕得也不至于那么狠,他悲痛欲绝地就是一声喊:“陛下,臣听闻我儿…臣一颗爱子之心,疼痛难忍…”
哪有把私事放前朝来讲的?
但白淳他能压得准卿长渊拿不出这么个人,他的失礼可以说是自己是难以忍受丧子之痛,到时,又有谁会在意这礼制不礼制呢?
只会说皇帝不分好歹的,一日便把皇后给杀了。
他这些年又是施粥又是发钱,还给儿子捣鼓那许多虚名假衔,可不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吗?
不过这一天确实来得快了些。
白大人算盘打得哐哐响,哭得嗷嗷惨,“臣的儿啊啊啊…”
他的儿,只有一个,至于云奚,不过是个替死的私生子罢了。
也就这点用处了。
白淳在让云奚顶替自家儿子送进宫里时,就没想过云奚会活着出来。
哪怕卿长渊让他活着,他也不会。
不过也确实没想到入宫后,卿长渊连一日都不让他活到。
得到消息时已月上中天,他跟一群臣子一直商讨到天明,本身就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一副老态,熬了通宵更是憔悴。
再又哭丧着脸,还真有几分为儿担忧的愁绪和悲伤。
白大人声情并茂,催人泪下:“臣老来得子,可前日才新婚,昨日便听闻噩耗…哪怕、哪怕陛下再责怪于臣,臣只想再见我儿一面,还望陛下让臣见见我儿。”
下边的哭天喊地,上边的不说话,跟看猴戏似的。
越看还越觉得这猴戏乏善可陈。
终于,卿长渊打断了他,“白公是从何处听闻的噩耗?”
白大人一噎,“臣、臣…”
这人怕是连脑子都叫酒色一同掏空了。
不想再看他们的肮糟心思,卿长渊打了个哈欠,眼皮轻轻一掀,望财这也就懂了。
正要喊退朝让底下这帮子人赶紧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