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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熙昀懵住,揽着阮宵举头四望,好像想找什么救命稻草,正看见头顶那副佛像,眼神带着冷冰冰的笑意,面上的慈悲只让他觉得伪善。
楚熙昀声音都带着恳求了:
“阮阮,你别吓我。”
*
邪佛声音无悲无喜,假仁假义:“阮宵,睁开眼看我。”
阮宵默念道经,不予理会。
他脑子里乱如麻,这事太蹊跷,谜团重重,邪佛到底从哪来的?
首先排除楚熙昀的画。
看上去似乎是这副画的问题,但简单推理一下,真是这副画的问题,为什么这栋房除了祁栾,其他人一点事都没有?他山木……与木……三整……兮理……来时注意过,这里佣人好几个,没有一个人看上去精神萎靡。
楚熙昀也在这里常住,更别说,壁咚逮他伸手就来,身体倍儿棒。
所以因果得颠倒一下,不是这幅画有问题,是祁栾带来的东西让它出了问题。
问题回到原点,祁栾为什么在阮宵开车经过那一瞬间晕倒,阮宵以前还觉得莫名其妙,这货铁定碰瓷他,但现在见到祁栾了,是真的生了怪病,碰瓷一说不攻自破。
那么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邪佛又是怎么被祁栾带进来的?
阮宵越想越头疼,邪佛也转换了战略,开始念经给他听,可不是阮宵这种凝神静气、让头脑保持清醒的经典。
恰恰相反,一颗一颗晦涩的梵文钻进他脑子里,搅得他精神涣散,让他五脏六腑颠倒,阮宵根本听不懂这些什么咪什么嘛什么吽的,但这些梵文都在他脑子里有了形状,盘盘旋旋,就像无数飞虫在他脑子里扑棱翅膀。
这绝对是邪佛压箱底的大招。
阮宵修仙是几辈子以前的事,当下就是个肉.体凡胎,完全招架不住了。
邪佛对阮宵心智和精神的把握非常敏感,一察觉到阮宵道心动摇,它立刻“加大剂量”,放在欢乐斗地主来说,就是“超级加倍”。
嗡嗡嗡嗡,嗡嗡嗡嗡。
酷刑一样搅和阮宵的脑子。
阮宵终于破了定,捂住太阳穴叫一声,邪佛乘胜追击,高声逼问:“业障未消,为什么不拜服?”
阮宵臭骂:“你是什么东西,我不拜!”
嘴上虽然硬,情绪已经开始大起大伏,便意味着他的道心被邪佛击溃了,败局已定。
哐当
阮宵一枚膝盖砸在虚妄的地面上,激起无数黢黑荡漾的粉雾。
邪佛“慈”笑三声,它停下攻势,知道阮宵逃不掉了。
“五停心观——不净观,慈悲观,念佛观,数息观,因缘观。”
“不净观,亦作白骨观,治贪欲,你功利熏心,妄想翻身做主,屡教不改,有错,为何不拜服?”
阮宵另一只膝盖抖如筛糠,死也不跪。
他臭骂邪佛:“人人汲汲营营,我想变强变好,就是功利熏心?我只是不想信命。”
邪佛再说:“慈悲观,治妒恨,你却争强好斗,怨天尤人,为何不拜服?”
阮宵再骂:“人不惹我,我不害人,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德报怨叫圣母婊,你想当婊?”
阮宵一通乱咬,邪佛嘴炮再强,却差阮宵一点——骂不了粗鄙之词,骂了崩人设了。
阮宵不来虚的,他这只右膝迫于邪佛的压力,越弯越低,离地面越挨越近,他越骂越来劲。
到最终溃败,双膝重重跪地,阮宵破口大骂:“我说你们,都是放屁!”
*
这“你们”不包括邪佛,阮宵肚子里清楚邪佛不是要教化他,是对他肉身神魂有所图。
可邪佛讲的道理,却是阮宵轮回每一世天道教给他的。
阮宵更知道自己能觉醒炮灰身份,不是灵犀一通,不是机缘,而是活生生死了无数遍堆出来的“造化”,像修道讲究历劫,修佛讲究轮回历练,就是用苦难磨出造化。
阮宵做了多少人成功的垫脚石,被踩踏千万遍的石头要是碰上灵气充足环境好的地方,它都能攒出造化成精呢,何况阮宵。
天道这波就是好心点拨阮宵,你也别瞎折腾了,死来死去不累吗。
结果……
阮宵的冥顽不化,超出想象……
可他为什么会穿到狗血频道来?
再刨根问底,他到底为什么会穿错频道?
*
阮宵越想越糊涂,人跪好了,骂邪佛的声音都式微了,脑子可以说撞进死胡同,钻了牛角尖。
这种现状也可以用新潮的方法形容,既可以说阮宵鬼畜了,也可以说阮宵掉san了。
邪佛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它的目的不在于操控阮宵的身体,而是阮宵丹田这点“天道酬勤”留下来的道根。
*
“阮阮?!阮阮?!”
阮宵痉挛着,楚熙昀此时才知道不是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他想要就可以得到的,世上不受金钱束缚的东西太多,譬如健康一门,阎王要你三更死,你敢留五更么?
楚熙昀往楼下狂奔,险些被地毯绊一跤,阮宵在他怀里抖得厉害,又流出一道鼻血,他草草拭去,心跳声在他胸腔里激烈搏动,跟发动机一样,楚熙昀除了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就是这颗吵闹的心脏了。
他脑子里计划好通往车库最短的路,路上佣人撞见他这样子,都吓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