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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似就是相似,相同就是相同,相似不是相同。我不会看错,只有你才会看错。所以狼王尸骨未寒,你就不知从哪抱来条小狗,说和它长得像,让我‘聊以慰藉’,就像你对我一样。但对我来说不是这样的,我难过的时候高兴的时候陪着我的是狼王,不是那条小狗。”成瑾挣开他的手,用手背胡乱擦了擦脸,吸了吸鼻子,不再看他,“这事我不会说出去,你爱信不信,若不信,杀了我也行,悉听尊便,反正我贱命一条,活着遭人嫌,死了不会有人难过。”
“不,我——”
“若不杀我,我就走了,你不要再来找我,逼急了我就把这事嚷嚷出去,都别活了。你不信,就试试。”成瑾冷冷地说。
方孝承不敢试。成瑾向来任性,此刻在气头上,保不准真不顾头不顾尾地胡来。
他急起来,只能将心一横,哄道:“阿瑾,那些胡话别说了。你只是气我要娶陈小姐,我原本没想到你会生这么大的气……我不娶了,好不好?陈家那边,我另想办法帮忙。”
“你娶也和我无关,不娶也和我无关,从此往后,你什么事儿都和我无关。”成瑾说完,转身走了。
方孝承本想拦他,可手伸到一半,想起刚刚的话,怕他当真乱叫,犹豫之下,只能眼睁睁地任由他出去,许久没回过神来。
此时夜已深,成瑾幽魂似的从北安侯府飘到隔壁瑞王府门口。
朱红色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成瑾推了两下,推不开。他正要叫门,忽然听到里面传来吵闹声,然后有人急匆匆地从里面拉开冲出来,将他撞得往地上一坐。
那人暴躁地骂:“哪个王八羔——哦,世子。”
他犹豫一下,没再搭理,脚底抹油地朝外跑了。
成瑾不解地看看那人火烧屁股的背影,扶着门框起身,慢慢走进去。一路上,瑞王府的下人都步履匆匆面色严肃,他好容易遇到个平日尚算对他客气的,问怎么了,这人说兰姨娘此刻难产着呢。
成琏陪着瑞王在产房外等待,只见血水一盆一盆地端出来,里头女人凄厉的叫声渐渐弱下去,两人的神色都极为担忧。
忽然,成琏转头,愣了下,叫道:“大哥?”
瑞王拧着眉头看过去,见成瑾不知何时过来了,他穿一身白衣,脸比衣裳更白,站在院门那边,半边身子遮住,半边露出来,直直望着产房流泪……比起人,更像鬼,莫名瘆人。
瑞王向来见他就烦,何况今夜担惊受怕许久,被成瑾这一吓,先是冒了层白毛汗,回过神后,过去对着他就是一脚:“在这装神弄鬼!若非屡次受你冒犯,她何至于此!你这没心肝的畜生,赶过来幸灾乐祸!滚!你不是说瑞王府不是你家,你再也不回了吗?来人,把他丢出去!”
第15章
成琏急忙拦到中间,先将瑞王劝走,然后去扶成瑾:“爹只是一时心急……回来就好。春桃,你先扶大哥回房歇息。”
令成琏讶异的是,成瑾居然没骂他“惺惺作态”,也没嫌弃甩开他,甚至没看他,只是扶着墙站起来,又望着产房的方向,许久,没头没尾地说了句:“听说,我娘生我的时候也很难。”
“……大哥?”
成瑾梦呓似的说:“祖母说,那时她诚心祷求菩萨,诵了许多遍经,终于母子平安。要不,你试试吧。”
“……”这人是不是彻底傻了?
成瑾想起幼年自个儿贪玩,每回被祖母拉着念佛抄经就烦。可祖母走后,他只能靠念佛抄经来怀念这个世上唯一疼爱过他的人。
他很后悔那时偷懒耍滑。祖母从来不拆穿他,明明知道他是装的这痛那痛,她只会笑眯眯地将他揽在怀中帮他揉揉。别人都嫌他笨,祖母却总说阿瑾聪明,学了好多字儿,还会帮她算账呢。
许久,成瑾恹恹地收回目光,转身刚走几步,忽然听到婴儿嘹亮的啼哭声,接着传来稳婆报喜母女平安。
成琏一时顾不上今夜奇奇怪怪的成瑾,急忙朝产房过去。可走到半路,不知怎的,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成瑾。只见成瑾也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产房,竟露出了非常烂漫的笑容。
成琏愣在那,许久才回过神来,见成瑾已背过身去。
“……大哥!”
成瑾又停住,回头看他。明明这人站在暗处,五官却仍旧分明,一双眼猫眼似的清澈透亮。
成琏情不自禁地朝他走了两步,突然从屋里传来瑞王的呼喊:“琏儿!琏儿快来!看你妹妹和母亲!琏儿呢?”
成琏停下,左右看看,犹豫了一下,笑道:“大哥,你早点歇息,我明日去看你。”
成瑾转身走了,这回再没停。
成瑾径直出了瑞王府,游荡在安静的街上。春桃和谷音不远不近地跟着他,没敢搭话,因为他威胁他们若多说一个字就满大街嚷出侯爷不可告人的秘密!
若是指成瑾与方孝承那个事儿,确实很不能公之于众。
江怀在南城置了一处宅子,成瑾曾去玩过。此刻他不管夜半三更,径直找去叩门。
开门的是江怀放在京城的守家老仆。他见着成瑾,很是惊讶:“世子快请进。是来找少爷吧?少爷有些生意上的事儿,出城去了。”
成瑾听说江怀不在,忽生局促,停在门口不肯再走,低声道:“那我明日再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