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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哪个时候?东宫之变的时候吗?
皇帝缓缓地闭上眼睛,听着密室门上锁的声音,一滴眼泪顺着消瘦的脸颊滑落,手摸到褥子下,握紧了藏在那里的一小块金,这是他很难才瞒过耶律星连藏下来的东西,也可能耶律星连其实知道。这块东西在如今只有他用来自戕这唯一的用途,而耶律星连并不在乎他的死活。
他也想起过东宫之变,想如此安慰自己,可很快就从这美梦中醒来了。他想起,方孝承已经为了成瑾而与自己决裂了。如今的方孝承不过是个叛臣贼子,恐怕比耶律星连更想他死。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明明他洞悉未来、先下手为强,为什么事情比那个“梦中”的走向更糟糕绝望?为什么?!
……
虽然没能成功鼓舞皇帝,但成瑾把自己鼓舞到了。他越想越觉得就是自己说的这样,只要坚持住,就一定能等到方孝承像当年东宫之变时一样英勇神武地将他与阿璋从生死困境中救出去。他至今都将那一刻记得牢牢的,他心想,也许自个儿就是在那一刻对方孝承动了心,否则后来不会让方孝承说亲就能亲地哄到手,自个儿又不是傻子。
成瑾坐在桌旁,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出神漫思,没在意耶律星连在旁边拆开密信看什么,反正耶律星连不想让他知道的话,他就抢不过,若想让他知道,自然会强迫他听,他才懒得主动搭理。他想通了。
耶律星连烧了密信,抬头瞥向成瑾,没话找话:“不接着嚷嚷了?”
之前成瑾试图大叫对外求救来着,但耶律星连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哑穴,然后把他抱回密室,当着他的面又毒打了皇帝一顿,名曰:杀鸡儆猴。
成瑾又气又恼又自责又心疼,哭了好一顿,再不敢当面叫喊,打算趁其不备再——可惜至今没等到那个时机。耶律星连几乎与他寸步不离,假若必须离开,就把他弄晕,也给他上锁,还将他放在皇帝所在的密室里。
此刻,成瑾懒懒地白耶律星连一眼,继续吃吃喝喝。没多久,吃饱喝足,他就简单洗漱一番,然后上床睡觉。
没多久,耶律星连就跟了上来,搂住他黏糊。
成瑾两眼一闭,万事不理。被狗咬,或者鬼压床,爱怎么怎么吧。
但耶律星连磨蹭一阵,就倒在边上不动了,依旧没有强|奸他。这令成瑾很惊讶疑惑,但他又不蠢,自然不会主动提醒,心中狠狠地想:怕是又不能人事了!活该!
耶律星连仔细地数了会儿成瑾浓密的长睫毛,低低笑道:“你抖虱子呢?又害我数乱了。”
成瑾不理他,继续装睡,继续抖眼皮。
“理我一下,和我说说话。”耶律星连用指腹戳了戳他的脸蛋,忍不住多摸了摸。成瑾的肌肤就像文人墨客形容的那样,如羊脂白玉细腻。
成瑾依旧不说话,耶律星连就自顾自地说起来:“你怎么就不能生呢,若你能生,我一定要和你生个闺女,从小娇养。她一定像你。不过,只要长得像就行了,脑子可别像。她脑子得像我,才能自保。”
越说越开心,仿佛能美梦成真,他撑起胳膊,推了推成瑾,“名字你取我取?喂,你如果不说,那就我取了,你别后悔。”
成瑾生无可恋,稳如躺尸,只想仰天长啸:天哪!发发神通吧!来道雷收了他吧!
耶律星连兴致勃勃地取了一堆名字,最后定了个“成爱晴”。其实他很想定为“连爱瑾”或“成爱星”,或“成瑾星”,或“成星瑾”,但他考虑得很周全,觉得这样相对比较容易引起别人的联想,万一因此看破这女孩儿是他们的女儿,惹来寻仇的就不好了,叫“成爱晴”比较低调,本意与谐音的两种寓意都好,孩子性情必然会如晴日般明朗。
成瑾:“……”
不如叫“耶律星连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吧!
耶律星连高兴了一会儿,渐渐地清醒了,烦恼地拍了成瑾肚子一下:“没用的东西,不能生。”
成瑾用力地扯了下被子,将自己裹得更紧,别过头去继续装睡,但“睡”中忍不住那口气,愤愤地说瞎话:“你说话的时候口好臭,快闭嘴吧!”
耶律星连却笑了起来,又抱住他,贴着他的耳朵道:“这可不行,臭你也得忍着,不然以后你想听,说不定也听不到了。”
成瑾一怔,睁眼看他,狐疑中充满期待地问:“你想通了,要放我走了?”
“除非我死,不然我是想不通了。”耶律星连飞快地说。
成瑾立刻失望,撇撇嘴,白他一眼,继续装睡。
耶律星连黏过去:“你听我把话说完。阿瑾,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改变主意,不强|奸你了吗?”
说真的,成瑾确实好奇原因。他在心中艰难抉择,悄悄眯开一只眼睛瞅耶律星连,犹豫半天,两只眼睛睁开,却不肯直说,哼道:“谁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若要说,我虽然不想听,却也只能听。”
耶律星连好笑地捏捏他的脸:“好,是我逼着你听。”停了停,缓缓道,“其实,你有句话没说错,我如今不过是困兽之斗。我如今靠扮作成璋,这很容易拆穿。一旦拆穿,我就大势尽去。你都看出来的事,我自然心知肚明。”
成瑾听他东拉西扯,以为他只是在骗取自己的注意力,正要翻他白眼,听到他接着说,“我在给你铺路啊,笨蛋。方铮那懦夫,不逼他到绝路,他就不敢起兵。成璋会不会放过他不重要,重要的是,成璋一定会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