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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汗如雨般由额角滑落,视线垂落在地上。
他想起燕鸢笑的模样,便好像不那么疼了,再疼都可以忍……那个人还在等他,他要早些好起来,早些回去。
若是久了,阿鸢必然会担心的吧。
那是世上唯一会关心他的人,他必不能叫他失望。
“你倒是能忍,这流云回转术受起来可比活活碾碎骨头还要疼,好比有把刀子在腹中来回剜似的,换做寻常龙早就疼得满地打滚了。”
老头瞥了眼玄龙抠在地上的手,用力得指缝里都渗了血。
从前为不少有孕的龙女施过流云回转术保胎,多半身侧都是有夫君陪着的,这么狼狈地独自来求医的还是头一回见。
老头手心法术不间断,不岔道。
“你看你,好端端的龙非要寻个无用的人族做什么,他怕是连这龙界都进不来吧,让你独自受这比死还难受的苦。”
“没出息。”
玄龙原就是孤僻的性子,不善言语,他向来将旁人的尖酸刻薄当作耳旁风,听到燕鸢被诋毁,却有些忍不住,自言自语般道。
“……他再有万般不好,也是天下待我最好之人。”
我唯有他了。
老头冷笑:“哼,放眼六界,人族最是自私自利,为了权势地位可以出卖挚友,兄弟残杀,比猪狗还不如。”
“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今日所受的苦就是一个笑话。
玄龙垂着眼帘,不再开口。
旁的误解燕鸢没关系,只要他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
他与燕鸢的事情,也不必说给别人听。
两个时辰后。
老头将手收回,掌心紫光瞬消:“算你运好,受了这么些苦,胎儿保住了。”
玄龙处于半昏半醒之间,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喉咙里挤出微不可闻的气音:“多谢前辈。”
老头冷哼一声,忽得扯开玄龙湿漉漉的衣襟,露出胸口那块久久不愈的紫黑伤口,手中一展,多了个红珊瑚药瓶,扯开盖子将药粉大量倒上去。
“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你如今的身子不比弱小无用的人族好多少,若不晓得爱惜自己,说不定没等挨过天劫就一命呜呼了,这胎儿能不能顺利出生更得另当别论。”
“这鳞是你自己拔的吧?”
若不是心甘情愿,谁能拔玄龙护心的鳞。
万年道行,修得又是善道,若挨过这回天劫,怕是离成仙不远了……
老头见他不回话,便知他是昏迷过去了,站起身,把玄龙背后的长发拢到一边,将剩余的药粉撒在后颈狰狞的伤处:“真是便宜你了,废了老夫那么大劲,还白送一瓶仙肌粉,收你千年道行一点都不亏。”
“老夫亏大发了。”
两日后。
竹楼外艳阳高照,玄龙自床上醒来,手背遮着双眼,虚软地坐起身,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身处何处。
身上脏污的衣物已被换过,腹中也不疼了,他慢慢低头,修长的手触向自己小腹,正要碰上,又在距小腹半寸处迟疑地停下,舒展的手指蜷缩起来,放回了身侧。
里头的小东西太脆弱了,他总觉得好像碰一碰就会碎掉,也觉得很不真实,他竟然能与燕鸢有孩子。
这无疑件离奇古怪的事情,可转念一想,若能有个淌着他与阿鸢血脉的孩子,他们的家便更完整了。
那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算醒了,你这条没出息的笨龙,霸占了老夫的床整整两日!”人未及声先到,下一息,原木珠帘被掀开,老头迈着大步走进里屋,手里还拿着个香喷喷的咸鱼烧饼在啃。
玄龙扭头看去,老头已停在床前:“族长是你娘?”
许久未听人提起过娘亲,玄龙愣了愣,随后垂眸:“嗯。”
老头:“前日。你昏迷之后,她拎了长剑过来说要杀你,要将你另一根龙角也斩断,被老夫拦下了。”
“嗯。”玄龙平静应下,视线附与身上的青鸾锦被上,不知在想什么。
老头盯着他苍白的侧容看了一会儿,终是什么都没问,坐到一旁的藤椅上翘起二郎腿啃烧饼,啃一口就十分精致地用手帕擦擦嘴边的油:“既然好了就赶紧走吧,这里容不下你。”
“族长那般洒脱的女子,见了你竟能疯成那样,老夫也挡不了几时。”
“多谢前辈相救。”玄龙低声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站直身体,双手合起并拢两指在胸前,指尖凝聚起黑色的灵球,口中默念着法咒,正要将千年道行渡于老头,老头身影一闪,瞬间移动到他面前,抬手一挥将那灵球弹回了玄龙体内。
玄龙疑惑地睁开眼睛,老头已原封不动地坐回了藤椅上:“等你渡了大劫再来还债吧,老夫可不希望你一尸两命,脏了我的屋子,晦气。”
“赶紧走赶紧走。”
“多谢……到时我定双倍偿还。”
这玄龙着实嘴笨得可以,连稍微好听点的都不会,说来说去就那么一句谢,老头对着他离去的背影翻了个白眼,吃掉最后一口烧饼。
“你能好好活下来再说。”
“记住了,这胎儿孱弱,你如今才有孕一月有余,最是要小心谨慎。灵力不可波动过大,不可磕着碰着,不可行房事,还有那龙鳞,不可再拔。”
“失血过多亦会危及胎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