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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兽将死的时候,谁都可以踩上一脚。
燕鸢掌心火辣辣的疼叫他找回些理智,他不晓得玄龙有多疼,只想着心上人快要死了,宁枝玉若死了,他便活不成了。
那种彻骨的心痛叫燕鸢眼泪直流,他弯下身,伏到玄龙胸前,嘶声道:“阿玉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你给把内丹给我吧……我不想挖你的心……”
“阿泊……你给我吧。”
玄龙浑身上下就穿了件亵衣,燕鸢的泪很快将单薄的衣料渗透了,他的泪那般滚烫,是为了另一个人流的。
原以为槲乐死后,他的心成了一口枯井,眼中再涌不出半滴泪,其实不然。既是血肉铸成的躯体,便会有泪的,由不得他。
玄龙涣散的绿眸动了动,一道湿意滑过眼角。
燕鸢求了他许久,混沌之间,玄龙隐约觉得这样的场景曾经似乎出现过,燕鸢也曾这般伤心地求他,至于求过什么,他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了。
兴许都是梦罢了。
内丹早便没有了,不是他不交出来,早就给他的东西,如何再给他一次。将死之龙,连倾诉真相的欲望都没有了,燕鸢怎么想,都与他无关。
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求而不得,便算了,但到了燕鸢这里,总是叫他求而不得的人,是会付出巨大代价的。
玄龙一味的沉默让燕鸢彻底失去耐心,粗暴地揪住玄龙的衣襟将玄龙半个身子拖起来:“我再说一遍,将内丹交出来。”
“我已没时间与你耗了,你若再这般不声不响,我便将你的心生挖出来,如此,你腹中的孽种也活不了了。”
燕鸢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到玄龙,实际上对于将要离开的人而言,曾经许多在意的、惧怕的事情,都会变得不那么重要。
玄龙的脖颈被攥起的亵衣领口紧勒着,背后的长发随着晃动的身形微动,哑声回:“……你开心,便是。”
燕鸢咬紧牙关,手心力道徐徐收紧:“你说什么?”
玄龙微弱的呼吸因对方的蛮力急促了些:“你开心,便是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毫无表情,甚至连目光都未注视着燕鸢,妖异的绿瞳越过燕鸢望着他身后的虚空,没有目的。
燕鸢讨厌玄龙不看自己,强行捏痛他下巴,叫他不得不看自己,一字一句咬牙道。
“你在挑衅我。”
挑衅?
什么挑衅?
他不是都如他所愿了么,他想要的,他都给了,如今他要他的心,要他死,他亦应下,为何还是不满意。人族果真是要比他们妖类要复杂许多的,至少他就从未懂过。
燕鸢面色暗下:“是你在逼我。”
“来人!!寒泊屡次违抗圣命,不知悔改,即刻打入天牢,鞭刑伺候!!”
燕鸢的手一松,玄龙便跌回了榻上,锁链又是一阵闷响,殿外很快进来几个御前侍卫,用钥匙打开了玄龙手上的镣铐,拖着他下了床。
囚犯是没有资格穿鞋的,玄龙身上就一套单薄的亵衣,刚离开被褥,便感到寒风入体,颇冷,御前侍卫并不管他身子不便,只管遵从圣旨,玄龙踉跄着被拖了出去,连背都挺不直。
燕鸢是想叫他开口求饶的,谁知直至玄龙消失在他视线,都未回头看他一眼,更没有说出半句求饶的话。
他穿的亵衣是很早之前燕鸢叫司衣局过来量身为玄龙定做的,大概是玄龙刚入宫的时候,一次做了许多件,那会儿衣物穿在身上刚好,如今玄龙身怀有孕,那亵衣看着倒是空出了许多,从背后只见身影单薄,看不出有孕。
玄龙被两个御前侍卫公事公办地拖进雨中,一路向天牢而去,他从前受过的疼多,没有多少害怕,鞭刑罢了,从小便被打习惯了。
盛秋的雨水落在身上,彻骨的冷,被带到天牢的时候,四肢已没什么知觉了,逼仄潮湿的刑监内,玄龙的双手被绑在十字木架上,湿透的亵衣贴着身体,腹部突兀地耸起,怎么看都是有孕了。
负责行刑的狱官拎着鞭子,一时不好下手,问两个御前侍卫这是怎么回事。从燕鸢宫中拖出来的人,怀得孩子自是燕鸢的,可是命人将玄龙拖到这里的也是燕鸢,三人踌躇着商议了一阵,还是决定行刑。
被桎梏在十字架上的男人垂着头,长发掩住面颊,看不清脸,一鞭子抽下去,他身体立刻皮开肉绽,血混着水往下滴。
玄龙呼吸难免有些急促,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只低低求道。
“莫要……打腹部。”
只要他活着一日,便希望腹中的孩子平安活着,至少不要比他早离开。至少他努力尽过做爹爹的责任,没有狠心不要他。
长鞭无眼,既挥了出去,哪里还控制得住,狱官在此罚过的犯人没有一万也有几千,不知何为心软,但他忌惮着玄龙的肚子,若那里面真是装了燕鸢的孩子,一不小心给打没了,燕鸢怪罪下来,他有百个脑袋都经不起砍。
手中长鞭破开空气挥向男人的身体,尽量避开了隆起的腹部,但鞭子过于长,即便伤落在胸口,鞭尾还是会不小心抽到肚子,每抽一下,玄龙身子便跟着颤一下,腹中的孩子像是也跟着痛了,不安地蠕动起来,又不敢太用力。
“莫怕……很快,便好了,不疼的。”
狱官看到男人掩在凌乱长发下的唇中微不可闻地喃喃着什么,仅有气音,听不清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