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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今拖着这副残喘病躯,背负天下骂名,又有何颜面去见就葬在这片土地上有百年清名的外祖父一家。
他抬手揉揉太阳穴,闭上眼睛,几乎又要陷入那一场无限轮回的噩梦时,忽然听见旁边的少年说:“等到了扬州,你带我去逛花楼吧。”
江尽棠一怔,从漩涡里挣扎出来,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宣阑:“你很想去?”
宣阑一字一句的说:“我想要看个热闹尝个新鲜。”
很好,这话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江尽棠。
江尽棠刚要回答,宣阑忽然一把将他推开,江尽棠措不及防,差点摔在地上,好在宣阑还有点良心,拉了他一把,才堪堪站稳。
江尽棠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回过神来时就见宣阑手中已经捏了一条蛇,不大,但是色彩艳丽,一看就有剧毒。
山月赶紧护在了江尽棠身前,皱眉道:“这个时节,怎么会有蛇?!”
按理说,这时候蛇都还在冬眠。
“大约是暖和了起来。”江尽棠喘了口气,这才对宣阑道:“你别这样捏着它。”
宣阑半点儿不怕这能要人命的东西,一只手捏着头一只手拎着尾巴,跟玩儿花绳似的翻了两圈,他力气太大,蛇在他手中毫无反抗的余地,听见江尽棠的话,他凑近两分:“你不感谢我?刚刚要不是我,你就被咬了。”
说着他还恶意的将蛇拿的离江尽棠很近,以至于江尽棠都能清楚看见那条蛇黑溜溜的眼珠子。
他蹙眉,脸色有些发白,眼睫颤了颤,却还是笑着道:“嗯,等明日进了城,义父带你去吃好吃的,怎么样?”
宣阑发现什么好玩儿的事情似的:“你怕蛇?”
“不怕。”江尽棠说。
“不怕……”宣阑唇角勾起一点恶劣的笑容,“不怕你这眼睫毛一直颤做什么?”
山月早就憋着气了,怒声道:“小公子!”
宣阑挑眉一笑,道:“怕就直说,这有什么好丢人的。”
他说着将毒蛇远远地丢出去,草丛一阵波动,蛇很快就没了踪迹。
江尽棠垂下眼睑,没有多做解释,山月担忧的看着他,江尽棠微微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宣阑已经蹲在小溪边上洗手了,春日里的溪水凉沁沁的,他将手洗干净,又细致的擦干,见周围没人,才吹了声口哨,一只神武非常的海东青立时落在了他臂膀上。
宣阑取出纸条看了看,是聂夏传来的消息,说他们已经摆脱了那伙人,询问是否需要会合。
宣阑取出早就写好的纸条放进了竹筒里,放飞海东青,这才慢慢悠悠的回了营地。
他现在倒是不急着回到自己的队伍了,毕竟印财这伙人大有来历,跟着必定会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
江尽棠放下车帘,道:“看来宣阑已经猜出了印财等人是谁。”
“倒是出乎我意料。”简远嘉道:“看来他还是有点本事的。”
江尽棠笑了笑,在棋盘上落下一子,黑子立时将白子的气窍全部堵死了,简远嘉啧了一声:“我跟你下什么棋,简直是在自讨苦吃……我要是记得没错,夫人十分擅棋。”
“嗯。”江尽棠闻言露出一个有些柔软的笑:“阿娘师从国手原先生,十五岁及笄那一年就已经三败原先生,我跟阿娘学过一些。”
“你这可不只是学过一些。”简远嘉喝了口水,道:“夫人的真传,全在你这儿了。”
江尽棠笑而不语。
当年十七八岁的少年郎,书画双绝,琴棋精通,又是一举蟾宫折桂,被皇帝钦点为光远十三年的状元,何曾不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休息了一个时辰,队伍继续向前行进,简远嘉一边收拾棋子一边道:“前面就是樾阳城,过了樾阳城,就算是进了江南的地界。”
江尽棠靠在窗边,“今夜歇在樾阳城么?”
“我看印财是这个打算。”简远嘉有些讥诮的道:“毕竟樾阳离江南太近了,为了应付小皇帝的御驾亲巡,自然得提前通过气。”
江尽棠闭上眼睛,道:“我睡会儿,到了樾阳再叫我。”
简远嘉应了声,将东西收拾好后就出了马车,免得打扰到江尽棠。
他翻身上马,策马到了宣阑旁边,笑眯眯道:“我听我弟弟说,小公子家中有位未婚妻?”
宣阑对简远嘉的印象不是太好。
若说山月是护着江尽棠的狗,那简远嘉就是在暗处盯着一切的蛇,看似不怎么关心江尽棠这个弟弟,但实则上江尽棠的一举一动他都清楚明白。
“怎么。”宣阑对于不喜欢的人向来态度很差。
“只是很好奇小公子的未婚妻子会是什么样子的人。”简远嘉不觉得怠慢,仍旧笑眯眯的说:“左右现在无聊,不如就讲讲看吧,就当解闷儿了。”
宣阑见都没见过林善芳,哪里知道她什么样子,外面传的倒都是些好话,什么温柔贤淑,善良大度,听得宣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他不了解,便随口道:“长得很好看。”
“除了好看呢?”
宣阑想了想:“脾气不好,不守妇道,喜欢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简远嘉:“……”
简远嘉觉得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很古怪:“不守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