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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尽棠挣扎的动作一顿。
宣阑眸光落在江尽棠纤长的脖颈上,刚才情急之下他磨蹭过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片娇艳的红色,真让人怀疑他是否是块嫩豆腐,否则怎么会碰一碰挨一挨, 就成了这副模样。
他眼睛里是无边的春色, 声音倒还算是冷静:“周单此人果然疑心甚重,小红姑娘,麻烦你叫两声了。”
江尽棠:“……”
江尽棠面无表情的看着宣阑:“不会。”
宣阑挑眉:“上次不是叫的挺好么, 怎么就不会了……若是我动手, 你又要说我故意下重手。”
江尽棠见他还敢提,忽的一笑:“不如换印兄来叫吧,不正好显得印兄你沉醉美人乡么。”
“我……”
宣阑还没有说完, 江尽棠就道:“若是印兄叫不出来, 我也可以帮你。”
宣阑一顿:“帮我?”
江尽棠露出无害的笑容。
宣阑轻啧一声,道:“不必。”
他松开江尽棠的手, 双手撑在他身侧, 背着光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提高了音量:“你这身皮肉倒真是如凝脂一般, 让人挨上了就舍不得放开,专门勾男人的魂, 平时怎么养出来的, 嗯?”
江尽棠:“……”
江尽棠一时之间不知道宣阑是在问小红, 还是在问他。
好在宣阑也不需要江尽棠回答,他脸上带着几分戏谑,声音有些沙哑:“自己把腿抬起来,给爷看看。”
江尽棠:“……”
江尽棠的脸立刻就红了——气红的。
等从照月阁离开,他非得好好查查宣阑到底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不三不四的话!
宣阑饶有兴致的看着他这副气恼样子,拖长了语调又道:“又勾引我做什么?刚刚没有喂饱你么?看来果然是个小骚货,一刻也离不开男人。”
他说着说着见江尽棠都闭上眼睛了,更加觉得有趣,俯身靠在他耳边轻声道:“公子生气了?”
江尽棠耳尖一颤,抿唇道:“没有。”
宣阑转眸看了眼,外面人影已经不在,显然是回去交差了。
他本该立刻翻身起来,和江尽棠保持距离,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江尽棠眼角飞红睫毛乱颤的样子,就想再逗逗他,哑声道:“你以前有个几个入幕之宾,嗯?”
“……”江尽棠深吸口气:“只有你一个。”
宣阑冷着脸道:“撒谎,姑娘这一点朱唇万人尝,一双玉臂千人枕的,怎么会就我一个入幕之宾?”
江尽棠强忍着怒意,道:“爱信不信。”
宣阑捏住他下巴,盯着他眼睛:“当真只有我一个?”
江尽棠在此时意识到什么,忽然一脚踹在了宣阑身上,冷声道:“人已经走了——你戏弄我?!”
宣阑挨了这不轻不重的一脚,没生气,反而笑着对江尽棠道:“我没有戏弄你,人刚走而已。”
江尽棠冷着脸身上的红裙脱掉,抬手又去扯头发上的钗环,宣阑道:“我来,你不会,会弄伤头发。”
江尽棠不想搭理他,但是宣阑梳的这个发髻当真有几分复杂,不是江尽棠能够搞明白的东西,只好冷脸坐在了宣阑面前,让他给自己拆头发。
珠翠卸下,黑发披散,灯光透过红纱帐都变成了暧昧的红色,宣阑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黑亮的长发间,能够拉开大弓的手也能灵巧的为人绾发。
好一会儿,宣阑才忙活完,道:“好了。”
江尽棠连一声谢都没有说,就站起身洗漱去了,宣阑坐在床上撑着下巴看他背影,不知道怎么的,突兀的笑了一下。
舒锦可太像是一只猫了,以至于总是让宣阑想起另一个人,忍不住的就想招惹他。
毕竟他与那人,大概终此一生,都不会有这样的时刻。
江尽棠将面上铅华洗净,撩开床帐道:“下来。”
宣阑不明所以的下了床,江尽棠将帐子一放,冷冷道:“今夜你睡地上。”
然后自己躺在了床上,盖上被子,不再和宣阑说话。
宣阑:“……”
宣阑道:“扬州虽然暖和起来了,但是夜里还是很凉,我睡地板着了风寒怎么办?”
江尽棠没搭理。
宣阑看着帐中人影好一会儿,知道对方应该是真的生气了,没再说什么,自己在地毯上躺下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冷,毕竟照月阁里寸土寸金,还烧着地龙点着熏笼。
他躺着没一会儿就闭上了眼睛,做了个有些荒诞怪异的梦。
宣阑梦见了江尽棠。
大概是十二三岁的江尽棠。
穿着锦衣的小公子虽然瘦弱,却自有风骨,站在那里已然是一道风景,令人移不开视线。
宣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样小的江尽棠,他分明是没有见过少年时期的江尽棠的,但是在这个梦里,少年的模样却十分清晰。
五官相比起如今还带着稚气和年纪小独有的圆钝之感,清秀精致,不似如今像是一卷细致的工笔丹青,却又有另一番引人怜惜的气质。
他独自一个人站在老杏树下,看着漫天被风吹落的花雨,宣阑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将小少年脸上的难过看的清清楚楚。
他不自觉的上前两步,等走近了才看清,小尽棠看的不是花雨,而是天上放着的风筝。
院墙框出四四方方的天空,却没能框住那只燕子形状的风筝,小尽棠认认真真的看着,眸子里全是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