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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尽棠觉得自己可能上了宣阑的当。
因为这人除了手是冷的,身上简直烫热的不行。
他挣了挣,没挣开,少年的手臂简直如同铁钳。于是干脆放弃,伸手探了探宣阑额头的温度,还有些烫。
……应该真的是烧糊涂了,不然宣阑怎么可能会在他说出那些话后,还跑回来找他撒娇。
江尽棠轻叹口气,觉得宣阑明早清醒后大约会没脸见人无地自容睁眼就跑,于是拍了拍宣阑的背脊:“睡吧。”
房间里寂静无声,宣阑在烛火摇曳里睁开眼睛,眸子里的阴鸷浓郁的几乎化不开,像是阴冷的蛇,一寸寸的用眸光去舔舐江尽棠的肌肤,贪婪的要将他整个人都吞进肚腹里才能安心一般。
他无声的收紧了手臂,让江尽棠更加靠近他搏动的心脏。
宣阑恨不得把这颗心剖出来给他看。
可是江尽棠不愿意看。
宣阑在江尽棠雪白锁骨上的红痣一吻,声音很轻:“江尽棠,你就是爱我。”
“我知道。”
*
作者有话要说:
狗皇帝连夜给几个青楼小姐姐送去锦旗,上书:救苦救难救单身狗。
第86章 天下负你
一夜大雨, 早晨又晴,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江尽棠眼睫颤了颤, 从难得的好眠中醒过来。
等从床上坐起,他才想起昨夜宣阑似乎也是睡在这里的。
左右看看, 床上空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
……看来昨夜宣阑果真是病糊涂了,估计醒来后就走了。
江尽棠坐着发了会儿呆,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房门一声响, 应该是山月进来了, 江尽棠揉了揉眉心,轻声道:“我头有些痛。”
脚步声靠近,一双手压在他太阳穴上揉了揉, 江尽棠闭着眼睛道:“京城有什么动静么?”
山月没说话。
江尽棠叹口气:“还在为昨日的事情赌气不成?我不是同你发火, 只是你问的那个问题,我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手指一顿。
少年嗓音还带着病中的沙哑:“山月问了你什么问题?”
江尽棠一怔,纤长的眼睫抬起来, 就见宣阑正垂眸看着他。
这个角度看过去, 宣阑的眼睛里黑沉沉一片,看不见丝毫的情绪, 无端叫人心慌。
“……怎么是你。”江尽棠站起身, 道:“我还以为你走了。”
宣阑道:“我本来想走的,但是我忽然又想通了。”
江尽棠觉得大事不妙, 顿在原地。
他不太想问,但不得不问:“……你什么想通了?”
宣阑从身后抱住江尽棠的腰——他似乎尤其喜欢这个姿势, 能够轻而易举的把江尽棠纳入他的怀抱里, 手臂轻轻一圈, 就是一段极柔韧极纤细的腰身。
少年的下巴靠在江尽棠肩膀上,声音几乎就贴着他的耳朵:“我连死了后被母后吊起来抽的准备都做好了,还怕你心里有别人么。”
“……”
江尽棠如遭雷殛。
他吸了口气,抓住宣阑的手臂,企图跟他讲道理:“宣阑,那个别人是你亲爹,你不觉得……”
“有点儿。”宣阑打断他:“但是我又觉得,如果没有你,我大概会难过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太沉重了,落下来的时候差点砸弯了江尽棠挺直的腰脊。
对于江尽棠来说,这并非是一句情话,反而如同诅咒。
他给不了任何人一辈子,包括他自己。
“宣阑。”江尽棠声音都带了几分轻颤:“你疯了。”
宣阑肯定是疯了。
不然照他的骄傲和意气,怎么可能会低下头,甘心成为一个代替品。
“是。”宣阑的唇贴在江尽棠白腻修长的脖颈上,声音有些模糊:“我在看见你第一眼的时候,就疯了。”
江尽棠一把扣住他的手腕,道:“你愿意将就,可是我不愿意。放开。”
宣阑没有反抗,轻而易举的让江尽棠挣脱了怀抱。
江尽棠呼吸有些急促,手指一直在轻微的发颤,他努力的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冷声说:“出去。”
宣阑没动,他看着江尽棠苍白的脸,头一次问江尽棠这个问题:“我哪里不如父皇?”
江尽棠向后撑着案几,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犯病了,腿已经支撑不住他的身体,浑身都是僵冷的,但是他必须在今天把话跟宣阑说清楚,于是他死死撑着桌面,尽量冷静的道:“你很好,宣阑。”
“只是我先遇见了宣慎。”
你很好,宣阑。
江尽棠想。
我看着你长大,哪怕全天下都说你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我却依旧相信你是那个温柔的小太子。
如果……
指甲几乎刺破皮肉,流出暗红的血来。
如果,我不是我,你不是你,那就会是另外的故事。只是我这一生,早在先帝驾崩时,就已经写好了结局。
无力扭转,无法扭转。
“……”江尽棠看着宣阑,喉咙里全是黏腻腥甜的血味儿,他却轻轻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喜欢。”
如烈日灼阳,照亮了黑夜里贫瘠的荆棘地。
原来我已经在黑暗里行走半生,在深渠里伤痕累累,在乍见天光时,还是会如此向往,以至于泪盈于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