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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儿……”
印致萱转身淡淡道:“时辰差不多了,母亲去前堂吧,不要误了吉时。”
印夫人擦擦眼泪,又看了印致萱一眼,还是离开了。
全福太太将喜帕盖在了印致萱的凤冠之上,印致萱眼前一片鲜红,她垂眸看着自己绣着鸳鸯戏水的鞋面,由人搀扶着起来,缓缓走出了自己的闺阁。
这一去,她就是安王妃了。
她再博学多才,再通透聪慧,终究只是一个女子,女子唯一的宿命,似乎就只有用婚姻去帮自己的母族争取一些什么,反观她的兄长印文兴,草包一个,纨绔不化,但就因为生为男子,哪怕他如此废物,印家还是要交到他手里。
这些年,她一直很努力,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头不是轻易得来的,可是她的父亲只会说:“可恨我的萱儿不是男子。”
可恨她不是男子。
这就是对她所有辛苦的全部定义。
印致萱挺直腰背,跨出了门槛,外面顿时唢呐喧天。
她辞别父母,一滴眼泪没有,上花轿时,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宁远侯府的大门,吓得喜婆连忙道:“小姐!您怎可以自己掀盖头呢!”
传言说这位印小姐最是贤惠守礼,怎么会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做出这样冒失的行为!
印致萱笑了一下,道:“我只是觉得,或许以后就看不见了。”
喜婆以为她是想家,道:“小姐宽心,三日后就有回门呢,再说了,虽然是出嫁女,还是可以回娘家的呀!”
印致萱摇摇头,上了花轿。
她不会想家,只是想要再看看,宁远侯府最昌盛的模样罢了。
第94章 天光
安王府和印家结亲, 轰动了整个京城,这一日整个盛京都在为之欢喜,在京的文武百官尽皆上门祝贺, 一时之间门庭若市。
花轿一到,鞭炮齐鸣。
宣恪站在花轿前, 看喜婆撩开轿帘,而他伸出手,迎接他的新娘。
恍惚间是十年之前,那时候他也是这样牵着江余音进了安王府, 那一日江余音应当是很美的。
印致萱下了花轿, 两人一起进了王府。
天地拜过,就是夫妻,四周恭贺声不断, 宣恪脸上带着温润的笑, 却不带什么真心。
他没看见自己想见的那个人。
要进洞房之际,忽然有人高声道:“九千岁到!”
宣恪一顿,转身看着门口。
江尽棠一身白衣, 缓步而来, 像是劈开云层的一束光。
如草之兰,如玉之瑾, 匪日熏琢, 成此芳绚。①
宣恪看着他,忽然想, 其实这十年来,江尽棠从未变过, 他始终怀着他的赤子心肠, 哪怕苍生负他, 他也不负苍生。
分明愚蠢,却又高华。
宣恪一身红衣,印致萱凤冠霞帔,两人站在一起,如此登对,才让江尽棠知道,原来不是看上去金童玉女,就是天作之合。
他那时候还太年少,以为宣恪的真心,就是江余音的一辈子。
“殿下大喜。”江尽棠笑了笑,“我来晚了。”
周围人纷纷行礼,唯有宣恪站得笔直,看着江尽棠,良久,笑了:“不晚。”
“这是我家主子送的贺礼。”山月拿出礼单,王府的管家赶紧上前接住,江尽棠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冰冷的棠香。
来参加婚礼,他却穿着一身白衣,与众人格格不入,像是纷繁人世间里一捧清冷的冰雪,连唇角的笑意都是冷的:“殿下和印小姐佳偶天成,愿二位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他端过案几上的酒杯,举杯道:“我该敬殿下一杯。”
宣恪莞尔,同样举起一杯酒,“多谢。”
两人酒杯相撞,宣恪饮尽,江尽棠却缓缓地将杯中酒倒在了地面。
他在众人惊愕的视线里缓声道:“这一杯,不该我同你喝。”
酒洒在地上,敬的是死人。
是个人见他这般做派都要动怒,宣恪却笑了:“看来你并非诚心来参加我的婚礼。”
他将手中的酒杯放回去,淡淡道:“不过没关系,你来了就好。”
他话音刚落,忽然有人仓皇进来:“不好了!不好了殿下!”
众人不由得寻声看去,就见一个王府的下人满脸惊恐:“风陈印三家,造反了!”
“什么?!”顾之炎当先站了出来,紧紧盯着见那下人:“你再说一遍,怎么了?!”
下人哆哆嗦嗦道:“风陈印三家,私养兵士,已经到了正昭门外,京城长街之上皆是兵勇,各位大人府上家眷想必已经被扣住了……”
官员们神色惶惶,不由得都看向了当朝首辅:“大人……大人,现下如何是好啊?!”
皇帝在江南雷霆手段,印曜是决计跑不了一个砍头的,众人都料到了他会有所打算,却不成想这人非但没有跑路逃命,反而是勾结其他世家一起造了反!
风陈印林四家本就是大业朝最大的门阀,在京城根基极深,若是其中三家都勾连在一起造反,正昭门破是迟早的事情。
顾之炎冷声道:“他们打着什么旗号?”
下人小心翼翼的看了江尽棠一眼,没敢说。
“说!”顾之炎一声怒喝。
下人哆嗦了一下,赶紧道:“是……是清君侧,除奸佞的旗号……宁远侯称陛下已在江南遇害,阉贼回京,就是为了登上帝位,窃夺宣氏江山,风陈印三家不屑臣服于阉贼脚下,愿拥立安王殿下为帝,讨贼伐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