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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宣恪这个疯子,他不在乎。
“我知道你在等什么。”宣恪说:“宣阑不会回来了。”
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他会永远留在江南,这把龙椅,我送给你了,就只有你来坐。”
江尽棠站起身,走下长阶,他白衣如雪,清冷出尘,与遍地鲜血,满室肃杀格格不入。
“他会回来。”江尽棠说:“宣恪,你送我的,我都不要。”
就这一句,彻底激怒了宣恪。
他一把攥住江尽棠的手腕,逼问道:“你到底要记恨我到什么时候?!”
“是,我对不起江余音,但是长宁,荆州六年风雪,还不够偿还么?!”
江尽棠冷冷道:“偿还?”
“你就算死在荆州,江余音也不会活过来。“
宣恪眼睛里漫起红色的血丝,他看着这个精致的仿佛琉璃冰雪的、他爱的发了疯的人,哑声道:“如果可以重来……”
如果可以重来。
我不会因为求而不得,娶江余音入门,如果那样的话……我们今天会不会不一样?
“长宁。”宣恪眼睛里有了水光:“分明我们自幼相识,两小无猜……分明是我先来。”
江尽棠静静地看着他:“今日果,是当年因,你必须得自己吃下去。”
“好一个今日果当年因……”宣恪阴狠道:“可我不信佛,更不信佛的因果!”
“我筹谋十年。”宣恪道:“我步步为营,机关算尽,要的不是因果。”
江尽棠眼睫颤了颤。
“你不爱我。”宣恪忽然又笑了:“但是……我会让你永远记得我。”
江尽棠蹙眉:“你……”
“放开他——”金銮殿外,血味冲天,少年浑身是血的一步步走来,大队兵马涌入皇宫,个个是久经沙场的悍卒。
宣阑举起手中剑,剑锋直指宣恪,少年眉眼阴鸷:“朕说,放开他。”
宣恪看见宣阑,一怔,而后冷嗤了一声:“温玉成这个废物……”
“这么热闹。”秦胥着一副轻甲,进了金銮殿,眸光落在江尽棠身上,顿了顿:“我听说你认罪了,没成想过的比我还舒坦。”
宣恪猛地将江尽棠扣进怀里,长剑横在了他脖颈上,宣阑上前一步:“宣恪!”
“你再进一步。”宣恪冷冷道:“我杀了他。”
江尽棠看了眼少年带着血的脸颊,那一瞬眸中似有千万思绪,但是眼睫一覆,又消失殆尽了,只是对秦胥道:“我本就是将死之人,秦将军不必顾忌,请将军清君侧。”
秦胥抿了抿唇,缓步上前,宣阑怒道:“秦胥!你给朕站住!”
秦胥一顿,而后道:“抱歉陛下,这是臣允诺了九千岁的。”
江尽棠曾亲口许秦家百年昌盛,唯一的要求,就是将来兵变,亲手杀了他。
“聂夏!”宣阑冷声道:“拦住他!”
聂夏对秦胥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不好意思啊秦将军,皇帝有令,不敢不遵。”
秦胥有些忌惮的皱起眉,毕竟鹰哨的头子,是出了名的难缠。
“你放了他。”宣阑沉声道:“朕可以放你走。”
宣恪笑出声:“他可是你不共戴天的仇人,你如今在做什么?在……救他?”
“这与你无关!”
宣恪垂眸看着江尽棠的脸,轻声道:“你看看你啊长宁……世人都说简远嘉是玩弄人心的高手,其实你才是。”
“你就那么轻巧的,要人为你不顾生死。”
他埋头在江尽棠的脖颈间笑了,江尽棠却感觉到冰冷的泪珠砸在了自己温热的皮肤上,宣恪喃喃的说:“我那么爱你……我怎么舍得要你死。”
“造反的佞臣已经伏诛,世家之积病可除,谋逆的亲王……”
他慢慢抓住江尽棠的手,让他跟自己一起握住仍在滴血的长剑,而后猛地带着他的手用力,长剑没入了他的腹腔,他却看着江尽棠笑了:“被九千岁手刃。”
“你是带兵勤王的功臣,必定流芳千古。”
鲜血横流,宣恪仍旧死死地抓着江尽棠的手,执着的看着他:“只要杀了宣阑……从今日起,世间再无人能够阻你脚步。”
“你可以为江氏翻案,可以为江氏报仇……”他唇角流出鲜血,声音也喑哑了:“只要你杀了宣阑,你就还是江家的小公子,史书皆由你来编写……”
“长宁……”
他终于支撑不住,倒在了地上,他的眼睛里却仍旧只是映出了江尽棠一人的脸,终于从眼角流下一滴泪来:“我这一生,成了两次婚。”
他抬手似乎想要触碰江尽棠的脸颊,却到底是没有力气了,只挣扎着说完他最后想要对江尽棠说的话:“可是两次……娶的都不是我想要的人。”
恍惚间是当年杏花纷飞,他在定国公府里惊鸿一瞥,看见了他的月亮。
他努力的想要去攥紧,最后才发现,月亮只在水中,从不属于他。
*
作者有话要说:
“宣家的”已经变成了疯批的另一种说法。
突然看见好多生日祝福,谢谢家人们,但是我生日下个月呢,下个月再跟我说,么么啾
第96章 人间无你
江尽棠白皙的手指上沾满了鲜血。
宣恪死了, 而他并不觉得快意。
原来很多事情,在岁月匆匆流逝过后,当年得不到, 如今得到,也没什么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