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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宽道:“是,我已知道了。”
朱厌又道:“大概,是季朝云吧?”
林宽轻哂:“我猜也应当是他。可叹他自幼刚正,如今不通那等狗盗鼠窃之举,也是自然。”
说到季朝云,林宽便再度想起方才林墨说的,不久之前虞城内之事故。
“此番陆允琏行事虽不在你我原本计划内,但妙在邾琳琅也是个执着蠢物,方能闹得如此田地。想那陆允琏庸碌废物,死不足惜,反倒是邾伯尧那般妙才,竟落得今日下场,便是我也觉得可惜。”
朱厌不置可否,那邾伯尧若无恙,想来也不会为他们所用。
不过说到邾伯尧,朱厌便又想到一个人。
邾琳琅。
她那恶毒无情,也算得世间少有。如今既然再现人间,她便不会放过所有负她之人,不管那人是滟九,还是邾伯尧,又或者李梦哲。
大概在逃出之时,她便已决意如此了。
想当日,被朱厌与林宽放纵,与邾琳琅同样逃脱的幽独之鬼还有三名,但他们的命途全不相同。
何玉之不肯任邾琳琅辖制,早已遭她啖噬,助她在重回人间初时增进修为。
卫君凌被她充作棋子,引林墨等人入局,彻底消亡。
如今在她身旁,只余下一个时庭芳。
时庭芳,或者,朱厌应称他为花未裁才对。
他与邾琳琅二人自生前便相识,此后又同样藏身幽独,可算是有缘。
不过他们能有今日,自然也是因为前事。
诸多事端,实则不过因旧鬼旧人旧事而起,令林墨也好,邾伯尧也罢,还有季朝云,滟九,甚至孟兰因,李梦哲,众仙门世家,全数被卷入局中。
朱厌想过,其实林宽这一局,并不惧邾琳琅相扰,反而乐得她来扰。
暂不论花未裁,那邾琳琅虽自诩聪明,也不过是棋子罢了,曾不自知;但她此时既知林宽再世,大约也警惕极了,数日来竟并未现身人前。
但不管她与花未裁此刻如何,也都不妨碍后事,毕竟如今这一局,再非天意或孟兰因所设,而是林宽之局。
谁人执白,谁人执黑,都不再要紧,林宽已不在意手中的棋子是白或黑。
哪怕今日他执黑,但若他要白子行,白子也便须得行。
“对了,那陆怀瑛如今的伤势又如何?”
林宽的语气非是关切,朱厌便道:“可算得是两败俱伤。据我看来,陆怀瑛伤重,但滟九之伤势亦不轻。”
如今是鬼非人,若滟九的三魂七魄再有损伤,势必如卫君凌般消散于天地间,再无来生可求;而陆怀瑛之伤,于内创之外,肉身躯壳亦有所损,实在难比较谁人更为伤重。
林宽一点头,不再问陆怀瑛,却说起滟九。
“倒是难为这傻孩子了,不过这几日已留他幽独清净,伤势也该有所好转吧?”
“大概吧。他的确是痴人,但也正因此,他才会与你的傻弟弟这样交好。”
“不错。他也好,六郎也好,与朝云同样,都是傻孩子。”
他们都是愿对他人留情之人,却不管他人是否对自己留情。
林宽这样应和说话,在朱厌听来却没有半点夸赞意思,就连对林墨,也似有嘲笑之意。
朱厌并不说破,只道:“因陆允琏之事,陆家人已与平阳季氏水火不容,季朝云如今也不得回到家中了。”
林宽道:“便是能回去,他也不会回去。”
朱厌了然:“总归是为了你的好弟弟,不是么?”
自然是了,季朝云不回家中,必是为找寻林墨,并追踪邾琳琅那踪迹。
再者,他回去又能如何?白教平阳季氏众人为难。
林宽便道:“他也算有心,大约是得知昨日这城中的一点动静,便立刻赶来了。”
任由林宽笑语,将谢菁菁之死比作“一点动静”,朱厌没有笑。
“那你待要如何?”
“我不如何,不过要带我家六郎先行一步,去至晋临,拜会孟府主罢了。”
“那么我呢?”
“既然朝云已至,你去会他一会也不错……之后你大可先去往虞城一趟。”
朱厌不置可否,安静待他继续说下去。
“可叹他陆怀瑛摆弄心计,多年将陆氏权柄一力把持,不肯信人,如今却伤重,”林宽道:“再凭他陆家其余人如何戒备,也成不了气候。我此刻倒也不急于与他为敌,但若他还要强出头,阻拦你取走你那一魄,便也不用再与他客气。”
“若我一时大意失手,杀了他呢?”
试问他何时曾失手过呢?林宽轻声发笑,似觉朱厌也是在顽笑:“你既已知道后事,何必问我。”
朱厌听得他说笑语气,明白他所言,是指陆怀瑛辜负林惠,也未善待林墨,于是与陆允琏同样死不足惜。
此刻留陆怀瑛一命,足令虞城陆氏和平阳季氏继续不睦,对林宽来说,有利而无害;但终归不过是个陆怀瑛,林宽从来对朱厌信任,所以也由得他,若真杀了那陆怀瑛,便也就杀了。
可如此一来,季朝云呢?
朱厌如此问向林宽,林宽却笑道:“你大可一试,劝他与我同行。若他应允,你便告诉他吧,我和六郎会在晋临等着他去。”
“如若他不肯听从?”
林宽望向林墨,看他仍安分,正随心所欲挑捡面前的点心,才转过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