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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琼的状况无法用药物缓解,更无法用手术解决,这超过了医生的能力范围。医院只好安排了条件最好的单人病房,并及时给他挂了瓶氯化钠注射液,又在血糖检测结果出来后给他输了瓶葡萄糖。
葡萄糖注射液从透明软管一滴滴流进元琼的静脉,药瓶空了一大半后,元琼的手指动了动,缓慢地睁开眼睛。
守在病床前的施荨首先发现了元琼的苏醒,她惊喜地询问老师的状况,老师却迟缓地摆摆手,双眼直直地看着天花板。施荨没有打扰,她熟悉元琼这样的神情,是以前只有在实验出现重大差错要全部推翻时元教授脸上才会有的神情。过了两三分钟,元琼才闭了闭眼,声音干涩地说:“把娄越叫过来,别惊动其他人,我有事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断在了很欠揍的地方(挠头
明天继续更,天黑前应该能写完……吧
第64章
安静的病房里,元琼半靠在床头,尽量完整地讲述自己突然多出的零碎记忆。施荨和娄越坐在病床前的椅子上,神情越来越严肃。
“可以说的事情太多了,很碎,我想到哪儿就先讲哪儿。先从时间最近的说起吧,这一块记忆比较完整。为了防止遗漏或者记忆错乱,你们有问题就及时问。”元琼盯着虚空中的一点,说,“贡潇是城主的手下,但他有自己的心思,跟城主不完全一致。今天他甩掉守卫,是为了切下一小块海磁石,留着自己做研究。”
“海磁石?”施荨问,“是一块蓝色矿石吗?在他今晚带去废弃工厂的那个盒子?”
“是,那是城主交给他去放在某个防卫点的。你们知道垒荼系统吧?”
娄越的表情有些僵硬:“您可能还不知道,这个系统的真实性现在有待考量。”
“不,按照贡潇的记忆,它存在。但不是我们想的那个样子,二十多个防卫点也是真的,真假参半的流言才能深入人心。”元琼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输液管晃动起来,施荨连忙扶住输液架和瓶子,娄越准备去叫医生,被元琼奋力摆手制止了。
“我没事,听我说完。这些分布在主城各处的防卫点不是战斗基地,而是反磁场发生装置,需要海磁石作为介质,维护主城内的磁场稳定。”元琼渐渐止住咳嗽,“这种矿石源自深海,数量极其稀少,海鬼和很多海生植物在那种磁场下如鱼得水,但人类感受不到,那种磁场下巨变的生态环境对人不利。贡潇也不知道城主是怎样得到的,他好像只是奉命行事,消息有限。不过,他跟海鬼确实私下有联系。”
施荨问:“之前我还看到一个可能被海鬼连结的少年,贡潇向他索要‘神迹’,这个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神迹’啊……”元琼叹息道,“怪不得,怪不得。”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面色有些古怪地问施荨:“你觉得贡潇以前在课题组过得怎么样?”
施荨一愣,想了一会儿,说:“挺好的吧。他性格不错,从不对人发脾气,很会为别人着想,大家对他印象也很好。”
“我以前也是这样想的,”元琼顿了顿,说,“但他自己不这么认为。在他的记忆里,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在煎熬,就像是活在地狱里受刑。但他需要安慰自己这是好的是对的,这样活着才会没那么难受。所以,他在奉命对我们下手的时候,没有过多考虑。”
尽管对自己死亡的真相早有猜测,亲耳听到后施荨依然觉得震惊:“怎么会这样。同事之间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而且贡潇师兄每天都乐呵呵的,看起来心态积极阳光得很,根本看不出负面情绪。”
施荨说的确实是心中所想,对她来说,那段在元琼课题组的时光美好得像天堂一样。那里有良好而纯粹的人际关系,顺畅的研究过程,不断取得成果的进步,老师和同事的夸赞和肯定,还有跟言艾稳定的感情。
“只是我们没感觉到而已。也许很多对你态度很好的人对他就不一定了。他那时候过度在乎别人的看法,才会让人挑不出错,只觉得他脾气好。但这样做的风险是容易丧失自我边界,并由此感到痛苦。他这些年积累了太多因为其他人而产生的痛苦,所以才会偏执于得到解脱——彻底的解脱。所谓神迹,带给他的就是这样的感觉。人与人之间的所有的界限都被打破,没有争端,没有比较和竞争,没有阶级和财富区分,一切都是宁静安详的,就像是回归到生命起源时。”
很久没出声的娄越突然问:“他感受的这种神迹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面对跟自己截然不同的物种,因为仰视和臣服感而产生的心理作用?”
“按照贡潇的分析,这是海鬼们特有的沟通方式,这种感受与它们基因中跟‘海磁场’的共振有关。他用‘海磁场’来指代那种海鬼之间特有的可以用海磁石帮助加强的磁场。事实上,生物体内都有磁场,人类也不例外。但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感应过于微弱,也许我们的身体曾经有服务于此的东西,但在漫长的进化中荒废退化,就像我们现在身体里的盲肠和尾椎骨一样。哦,也许盲肠和尾椎骨还是有用的,这里只是举个例子。”
元琼继续说:“神迹的原理大概是海鬼通过自身电信号,刺激人身体里的原有磁场,让人与人之间也产生海鬼之间通过海磁场产生的亲密无间的连结感。共通情绪和感受,就像开放了身体某方面的端口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