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到一个穿着清凉，脸上泛着红润光泽的小帅哥原地起飞离开了窗边，随即音响里一个女声抽吸道：“你……你在哪儿呜呜呜，你男朋友他打过来了呜呜，老板被他拎进办公室了你快过来看看啊！！”
    ……
    随即方鹭也在一众游客路人的好奇眼光下背着书包狂奔离开。
    当前台说出“你男朋友”这四个字的时候，方鹭也竟然一点都没有犹豫，觉得就是李智过去了，更何况，还说了“男朋友”是打过去的。
    不过李智怎么会突然跑去公司呢？
    尽管司机师父一路漂移到公司的，但还是来晚了一步，他在电梯口碰到了李智和蒋重鹤。
    “智哥……”
    李智有些意外，“你怎么来了？”
    方鹭也：“前台给我打电话说……”
    “说什么啊？”蒋重鹤插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方鹭也。
    “没什么，你怎么来了。”方鹭也对蒋重鹤有天然地抗拒感，轻轻一句话掠过他，朝李智靠近一点。
    李智：“小六说你天天去公司，我想估计没解决问题，我过来看看。”
    这么多天没联系，方鹭也虽然经常能在医院和小六碰上，但是他比谁都能忍，这么多天愣是一句有关李智的话都没有说过。
    是自己小气了。
    方鹭也不自觉抿一下嘴唇，想谢谢他，再说两句好听的哄哄，可是蒋重鹤在旁边，他实在是说不出来。
    这时李智让蒋重鹤把东西递过来，拿给方鹭也：“解约的事解决了，你看看，然后把字签了。”
    方鹭也皱着眉头，低头翻开，第一个动作就是去找违约金，第三页，480万整，老板已经在上面签字按手印。
    “这不行。”
    “怎么不行？”
    方鹭也：“钱太多了。”
    确实是太多了，方鹭也这个级别的小艺人给个一两百万就顶天了，老板这是摆明了要敲竹杠，他想跟李智解释为什么不能给那么多钱。
    还没开口，蒋重鹤就插了句话进来：“你有把柄在人家手上，想安心的走只能这么谈。”
    “闭嘴！”李智低声呵斥他，蒋重鹤不可思议地抬眼看李智，李智转身对他说：“行了，你先回去。”
    蒋重鹤微不可闻地低头笑一下，和方鹭也擦肩而过的时候扶了一下眼镜，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看了方鹭也一眼。
    像是嘲笑，是讽刺。
    他说的把柄是什么，方鹭也和李智都知道。
    “我不会签的。”方鹭也把合同还给李智。
    李智：“不签？不签继续在这里工作吗？你不跳舞了吗？”
    方鹭也：“跳，但是这个数目太大了，不合理，我手里有公司拖欠收入的证据，还有公司各种潜规则手段的证据，可以再和他们谈判。”
    “你要鱼死网破还是怎么样？你不想混了吗？还是一边被人骂一边混？”李智情绪尚且平稳，给他解释：“这些钱和你的前途你的未来比算得了什么呢？方鹭也，你眼光放长远一点。”
    见方鹭也低着头不说话，李智把右手放在他肩膀：“这点钱对我来说算不了什么，你替我省钱干嘛呢？对不对？”
    替他省钱干嘛？
    对啊，自己是什么身份啊，替他省钱干嘛，也舆夕许和这么多年来来回回人家给小情人花过的钱相比，还真的不算什么钱呢。
    自己就和其他人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钱不好吗？
    不好。
    他喜欢我吗？指的是真的喜欢。方鹭也心里乱成一锅粥，他心里默默下过很多次决心不要去管那些，可每次都不能坦然面对，坦然接受。
    那个做了决定就不再摇摆犹豫的自己，在面对李智的时候，好像失效了。
    方鹭也沉默许久，无声地和李智对峙，他想到初雪那晚被他带回家又一句话轻飘飘送走的那个人，想到那个深夜打过来的电话。
    他对他们，和对自己一样好吗？
    “那你为什么要为我的前途我以后的人生负责呢？”方鹭也抬头问他。
    李智看着他，欲言又止：“你别闹脾气。”
    方鹭也控制不住湿润的眼睛，他颤抖着嘴唇，“我从不乱闹脾气。”
    情绪和语言的拉扯让李智感到疲倦，他明白方鹭也需要尊严，他不想这样完全的依赖于别人。李智自认为自己对方鹭也已经够好了，而方鹭也总是在纠结一些自己完全不在意的东西。
    有什么比前途更重要呢？
    “我没有想为你的前途和人生负责，该为它们负责的是你，方鹭也，你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做这些。
    “还是跟着我、接受我的帮助让你觉得很丢脸？”
    李智把那份合同随手塞进旁边的垃圾桶，神态从刚刚见面时的得意变得颓丧，“你以为我很闲吗？方鹭也。”
    在李智离开后一秒，方鹭也终于控制不住流泪，随即抬手胡乱擦掉，然后去把被塞进垃圾桶的合同拿回来。
    转身走出去的时候，李智的车刚好消失在街道转角。
    方鹭也突然后悔了。
    “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要为我做这些事？我又该如何为自己的前途和人生负责？”
    方鹭也站在冬日萧肃的大街上，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像也失去了接受爱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