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页
围观一切的盛川知道老板已经手下留情了。
按照合同来的话,那女佣顶多一年白干,抵掉老板承诺的半年佣金,就只赔半年,当做买个教训了。
“夫人……是吴倩吗?”初霖安搞不太懂复杂的称呼,“她为什么要这样?”
邢越紧了紧手臂,把小玫瑰贴在身前,“她啊。想要的太多,又看不清自己,最后做出来的就只有笑话了。”
“什么意思?”初霖安没听懂。
“就是她蠢,但她自己不知道。”
邢越一向赏识有自知之明的人,摆正位置才能合理利用资源。
不一定每个人都擅长工作,有些人就适合做花瓶,就像吴倩。
好好的做花瓶,安静地立着不妨碍别人,邢越根本不会注意到她。
父母辈的事情他已经不在意了,可吴倩偏偏要跳出来刷存在感,想让自己留一杯羹给她儿子?
她没做出这件事之前,邢越倒是真考虑过。
临到午餐前,邢越突然接到一个电话,聊了很久也没挂。
初霖安等着等着都快睡着了,邢越碰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去吃饭。
他来到餐厅,还没坐下就突然被吴倩叫住了。
“霖安,能和你说说话吗?”吴倩努力摆出和善的表情。
“好啊。”初霖安应道。
他跟在吴倩后面,来到餐厅一侧隐蔽的拐角。
“就是,热水袋的事情……”
“你不小心的,我知道。”初霖安打断了对方,“医生说我皮肤太嫩,原因也不全怪你。”
“这……”吴倩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你是要向我道歉吗?”初霖安问。
“那个、是……”吴倩只能这么说。
“那你道歉吧。”初霖安看着她,眼瞳清澈。
吴倩梗住了。
一个刚成年的、中文都说不顺溜的小孩,让自己这个邢夫人道歉?
可对方是邢越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听丈夫言语间透露,邢越对这个小男孩都着魔了。
“对不起……”吴倩说,“我好心办了坏事。”
“没关系。”初霖安眨了眨眼,“不过下次请不要再做多余的事情了。”
“欸?”吴倩一愣。
“愚蠢是一件不太愿意被承认的事情。”初霖安认真道,“认清自己的愚蠢才能进步,但认清自己是需要勇气的。请您加油吧!”
说罢,初霖安转身离开。
吴倩还愣在原地,半晌之后才怀疑自己刚是不是被一个小孩给教训了。
整个下午邢越都在开视频会议,初霖安就坐在摄像头照不到的地方做自己的事情。
期间廖丞丞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千英杯」团队赛的成员找齐了。
初霖安简单盘算了下自己的小金库,如果手里目前的稿子画完,千英杯再能拿一个一等奖的话,就够买一辆不错的摩托车了。
当然比不上上千万的赛用摩托,但足够他复建用的了。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邢越说自己要出门,找以前的朋友玩玩沙袋,正好给了初霖安想要的空间。
他跑到楼上画室里拿了东西,又借了个铁桶,兴冲冲地跑到事先找好的空地上。
开始烧画。
由于不想被别人看见,尤其是邢越,初霖安定期都要烧毁一些自己画作。
那都是他不太愿意面对的东西,源自他内心深处的惧怕,丑陋如同陈年的腐臭,时刻在侵蚀他的情绪和大脑。
白天的时候他还告诉吴倩要有勇气呢,其实最需要勇气的是他自己。
母亲都离开他多少年了?他还是没能战胜那个诅咒。
【必须要画。不画就不能睡觉。】
从几岁开始画画的,初霖安已经不记得了。
年纪尚小的他一直以为母亲对他绘画才能的培养是一种良苦用心,可随着年龄增大,心智渐渐成熟,初霖安才看清楚,母亲只不过想把他培养成第二个她而已。
年轻时的母亲是个在欧洲小有名气的画家,金发碧眼,气质优雅,样貌和身段又是高级的漂亮。初霖安是挑了母亲的优点长的,自然青出于蓝。
虽然出身普通,但在还没怀上初霖安之前,追母亲的男人毫不夸张的说,多到能坐满一场歌剧院。
可最终母亲却沦陷在一个已婚男人的手里,也就是初霖安从未见过的父亲。
结果可想而知,男人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连小三都算不上的女人驻足异国他乡太久,这段打着「浪漫」旗号的短暂感情只维持了五个月,就被男人一笔数额不算亏待的打胎费给强行斩断了。
可能是不同于常人的感性,亦或是得不到才最美好的疯狂执念,或者是单纯的命运在作祟,母亲走不出、或者根本不愿走出那段感情,执意把初霖安生了下来。
从初霖安记事起,连笔都抓不稳的时候,母亲就在训练他画画了。
颜料画布的气味、斑斑点点的围裙、阴冷潮湿的空气……他大部分的童年就这样在昏暗的画室里度过。
男人留下的钱财早就被母亲挥霍一空,又没了追求者们的供养,原来的家庭也因初霖安这个混血小孩招来小城里其他人的非议。
于是母亲选择了逃避。
她带着初霖安逃到完全陌生的小镇上,却在本可以努力重新开始之后迅速溃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