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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洲市在经历一场冷空气后顺利入冬,眼看就到冬至,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闻衍从陶勇宏办公室出来,被徐舟吾拉着:“晚上有空吗?”
闻衍:“干什么?”
“好不容易不加班了,我请你喝酒呗。”
“不喝,”闻衍说:“戒了。”
“敷衍我一套套的,”徐舟吾活像见了鬼,“你还不如直接说你戒了色,我可能还会信你。”
“食色性也,性作为人之大欲,是探索人性之间的载体,”闻衍老神在在地瞎扯淡:“就算六根全净了,也不能清色。”
“所以你晚上要去寻欢作乐吗?”徐舟吾拧着眉毛问:“你妈又给你安排相亲了?”
闻衍笑的高深莫测,他对徐舟吾挥手,贱嗖嗖地说:“不告诉你,再见。”
徐舟吾和闻衍两家是老邻居,所以知道他们家不少事。在冬至前后,徐舟吾总会想方设法转移闻衍的注意力,闻衍心里也清楚。心情好的时候会顺着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拒绝得也痛快。
比如今天,闻衍的心情就不怎么样。
他的车在那场追捕行动中彻底歇菜,闻衍没空买新车,这段时间上班主要蹭的徐舟吾,如今指望不上了,他只能纡尊降贵去挤地铁。
闻衍刚进地铁站,穆临之给他发了条消息。
——李梦禾的母亲没了。
闻衍站在人流涌动的地铁站,错过了一辆回家的地铁。他向后退一步,躲开拥挤人群,拨通了穆临之的电话。
“哥。”
闻衍:“你怎么知道的?”
穆临之说:“上个星期,我把她接到市人民医院,这里的肿瘤医生权威。而且住在一起,付费也方便些。”
闻衍语塞:“你真能做到这个程度?”
“举手之劳。再说,答应李梦禾的,”穆临之笑言:“如果做不到,不就被她落实我是个花言巧语的人么。”
闻衍反问:“你不是吗?”
穆临之没吭声。他听见闻衍那边熙攘的骚动,问:“哥,你在哪儿呢?”
“回家路上。”
穆临之又问:“最近忙吗?好久没见了。”
啧。
闻衍的后槽牙酸了酸,又眼睁睁地看着一辆地铁呼啸而过。
“有何贵干?”
“医院的伙食实在不是人吃的,”穆临之装得可怜,“哥,你能给我带点热乎的东西吗?”
“不能,”闻衍冷静拒绝,“我过去不方便?”
穆临之:“不方便?怎么了?”
闻衍装模作样地说:“我车坏了,地铁太挤,打车太贵,实在没有合适的交通工具。唔,你自己忍忍吧,熬过去就好了。”
随着闻衍话音落下的同时,还有红包到账的声音。
穆临之问:“够吗?”
“……穆总财大气粗啊,”闻衍揶揄:“够,你等着,我给你打包一桌满汉全席过去。”
因为梁俊生和李梦禾母亲的相继去世,这件在网民键盘下讨论了半个月的富二代绑架案,似乎才真正落下帷幕。
穆临之在受伤住院的三个星期后正式出院。
天空飘着细雨,闻衍撑着一把黑伞站在医院门口。穆临之远远瞧着闻衍,产生了类似近乡情怯的窘迫,他不敢上去。
冬至了。
“救命恩人,我来接你出院了,”闻衍说:“去哪儿?”
穆临之没地方可去,他所有行李都放在酒店,可他不想回去。穆临之仔细瞧着闻衍,觉得他今天出现在这儿是有目的的。
他自己也有目的。
穆临之轻轻叫了一声:“哥..”
闻衍抬起头:“嗯?”
“闻叔叔在哪儿,我想……”穆临之鼓足勇气,终于开口,“我想去看看他。”
“好,”闻衍表现的很平静,他招了辆车,偏头对穆临之说:“走吧。”
闻裕民公墓在申洲市西郊,距离市中心不近,车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
天空依旧飘着细雨,闻衍收起了伞。
绒毛似的雨浸着闻衍全身,他像裹着一层触不可及的距离,在压抑的呼吸下,每一步都是厚重的孤独感。
穆临之的眼角狠狠抽了一下,他跟在闻衍身后,既克制又害怕。
闻衍顺着台阶走了很久,在最高处停下,闻裕民的墓就立在正中间。闻衍弯腰,擦干净墓碑上的雨水,闻裕民的照片就露了出来。
他带着笑容,跟穆临之在梦里见到的一模一样。
闻衍说:“我爸喜欢热闹,我妈给他选了个最热闹的位置,左邻右舍都能交朋友,他这么多年都没出现在我梦里,我估计应该挺开心的。老头子乐不思蜀啊。”
穆临之看见墓碑前的酒瓶和水果,问:“有人来过?”
“嗯,”闻衍淡淡地说:“我妈嫌今天下雨麻烦,昨天在这儿待了一天。”
穆临之百味杂陈,一时无言以对。
他站在闻裕民目前,恭恭敬敬地鞠了躬,又给闻裕民添满酒,当做多年后的见面礼节。
穆临之觉得自己该哭,该磕头跪谢闻裕民救了自己,可是他知道做这些都没有用,他哭不出来。
闻衍看出穆临之在想什么,他挑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抬起头,说:“你可别哭啊,我爸最烦这些磨磨唧唧的了。”
雨愈下愈大,闻衍快湿透了,穆临之再看不下去,他打开伞,替闻衍挡住了这些细碎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