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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嵬垂眼一扫,赞道:“布置巧妙。”然后转向萧峋:“你弄的?”
萧峋耸了下肩膀。
“驾!”
崔嵬的徒弟在车外坐好,伴随着一声喝令,马儿拖着车轮向前走动。
夜明珠光芒柔亮。有阵法加持,马车行得平稳。谢龄来到这里后,已然习惯用看书打发时间,便取出一本书来。萧峋则往桌上摆开药炉、药材和水,开始为自己煮药。他不避讳崔嵬。孤晴是他和崔嵬一起杀死的,他受了多少伤,崔嵬清楚得很。
这两人都有事做,崔嵬眼珠子转了转,将身侧小窗支起,欣赏车外的风景,但看了一会儿,又嫌无趣,干脆闭眼睡觉。
随着日头升高,小镇上热闹起来,听外面的交谈声,这似乎是赶集的日子。马车行驶缓慢,偶尔还遇到堵塞。谢龄以为出了小镇速度便能快起来,熟料刚过镇门,马车猝然停下。
“是你!”
车外响起崔嵬徒弟那熟悉的喊话。
紧接着是他的一句质问:“你拦车做什么?”
拦车之人瞥他一眼,没做理会。
他上前一步,朝车内人恭敬执礼,说道:“弟子谢风掠,请求与雪声君同行。”
第99章
余山伯坐在驾车的位置上, 瞪着车前那人,心说从东华宴开始后,他的倒霉事就没停过。虽说一开始是他自个儿找事, 在殿外想欺负欺负人间道的人,结果欺负人不成,反倒被坑一大笔钱。
后来进入秘境, 巧之又巧碰上那坑他的人,他不过是想过去算算账, 竟被偷袭打晕、在雪地里足足躺了半日,好不容易醒来,安稳度过一夜,谁能想到花高价买到的彼岸火被人间道穿红衣服的那个抢走了!
那人抢东西还不算完, 还把他打晕!
眼见着要彻底告别镜川东华宴, 他以为能和那些让他倒霉的人再不相遇, 谁知道又和红衣服“撞”上, 他真是觉得晦气。
想他自十四岁起成为崔嵬的徒弟,在平湖剑派里虽不说横着走,但至少没受过气。这回却是一波气未消,第二波又起。当下时分, 在东华宴殿外和他抬价的另一人也出现,正正拦在他要走的道上, 惊了他的马儿, 不由起了第三波。
你们人间道的人出门,就不能提前商量商量吗?再说, 你一名小小的弟子, 何德何能敢拦雪声君的路?余山伯非常生气, 不仅瞪大眼, 连腮帮子都鼓起。
谢风掠却对他置之不理,视线定定注视紧合的车门。
马车内。
谢龄没有闲来无事往外释放神识乱扫的习惯;也不喜欢太强的五感,那样会让身处的环境格外吵闹,所以非必要时,他会将五感收敛至寻常的状态。故而谢风掠的到来,他也甚是惊讶。
他更想不出谢风掠要和他同行的原因。
谢龄看向萧峋。萧峋同样也在看他,或许是碍于崔嵬在场,未曾表露出太重的情绪,但谢龄清楚,萧峋定是不希望和谢风掠一块儿走的。
可算算时间,人间道的云舟已经离开镜川了,若在这里拒绝了谢风掠,他就得独自一人回去。镜川位于南境,而人间道宗门驻地远在中州,谢龄不放心。
哎。谢龄在心中一叹,做出决定。他对外面的人说:“进来吧。”
萧峋不大满意地眯起眼。这时谢风掠打开车门、矮身入内。他没穿宗门的道袍,换回了一开始的服饰,于中州而言的异域装束,漆黑皮质手套,月白纱袍,有兜帽垂在身后,肌理分明的腰腹露出一截。
萧峋瞥他一眼收回视线,心道谢风掠来了也好,就当多了个轮换的车夫。
“雪声君。”谢风掠向谢龄执礼。
“坐吧。”谢龄道。
谢风掠扫了眼马车内,谢龄位于主位,萧峋在左,崔嵬在右。为避免在外人面前显得太生分,谢风掠唯有坐到萧峋身旁。
两人都没和对方说话,萧峋盯着他的药炉,谢风掠凝神疗伤。谢龄将他们仔细瞧了一番,低下头继续看书。
余山伯重新牵起缰绳,驱策两匹马前行。官道上没有熙熙攘攘的人流,行驶速度渐快。
萧峋靠在车壁上,盯了会儿炉子底下的火苗,目光滑落到谢龄的衣角上,过了一阵,眼眸一转,取出张地图铺在桌上。
他连桌带图推向谢龄,指尖点着地图某处,对谢龄说:“师父,按照现在的速度,往西走三日就到锦江城。到了那里,我们歇上一日如何?”锦江是座大城,可买云舟,待到那时,他带着谢龄就走,料想谢风掠追不上。
最先给出反应的是崔嵬。他眼皮子一掀,甚有兴致:“锦江好,富饶繁华,我赞同。”
谢龄将注意力从书册上挪开,看向地图上萧峋所指之处,锦江城几字在的位置有山有河,除此之外看不出别的。
但谢龄喜欢旅游,而那处似乎是必经,便冲萧峋点头:“行。”
谢风掠抬眸看了萧峋一眼,没有出言反对。
一行五人,白日谢风掠和余山伯轮流驾车,夜间众人或宿于车中,或扎起营帐。
三日后,抵达锦江城。河流穿城而过,沿岸屋宇错落。如崔嵬所言,这里富饶繁华,林立各种各样的商铺,长街短巷都宽阔。
这一日细雨蒙蒙,街头巷尾都浸润在水色里,湿漉漉、雾溶溶。车轮在路上溅起一朵又一朵水花,崔嵬从余山伯手中接过缰绳,带着一行人轻车熟路地来到城中最好的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