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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两人看着又不像以前认识。
还是时渊多提了一句:“周大哥,可是那位道友有何不妥?”
周二否认,“没有,只是看她的术法,想到一位故人罢了。”
语气颇为平淡,眉目间却夹着几分疲倦。
他捏了捏鼻梁骨,取来架子上的手帕,浸了水擦脸。
时渊转而对沈折雪道:“冷文疏仅留下两个模棱两可的词,师尊如何看?”
沈折雪沉吟: “他显然就是要我们强行打破幻阵,那便意味着这阵已经不能找到寻常方法破解,要么用灵力对冲打碎幻境,要么直接去找施术者的虚像,灭魂破阵。”
“虚像”是所有幻象类阵术的命门,可既然是一击致命的地方,必然不会被轻易找到。
在千万种有记载的阵法幻象里,成功找到虚像的案例只有十九个。
更多则是用庞大的灵力直接突破,或高境界的阵修以阵对阵,撕开幻境。
“冷文疏不是莽撞的人,他是发现了什么才做出如此判断,又凭什么认为后来人可以找到那个阵修?”
“那碎片是何意?”周二在水盆里拧着手帕,“是说我们要找到一物的碎片么。”
事实上这个思路也是含山太清宗再次出门调查的目标。
不论是什么东西的碎片,前人比他们要有想法,总好过一头雾水地乱寻。
沈折雪想不通冷文疏的深意,他放下手里的灵息石,习惯性用手试了试时渊的额温。
时渊翻书的动作一顿。
……如何都瞒不过师尊。
他索性坦然道:“列星傀儡说到底也是法器,夜里时,同样是在被削弱。”
起初仅是身体发凉,紧接着四肢僵硬,灵活度远不如白日,进而呼吸困难。
列星曾是最接近于天道法则的神器,总不至于让时渊和兵器一般变成死物,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这终究是借助外力搭出的一具傀儡。
当沈折雪背着他时,时渊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之间的距离。
哪怕他们贴的这样近,依然像是隔了很长的一条道路。
这条道便叫作生死。
想起昨夜,时渊面颊微红,他于失温和麻痹的煎熬中,闻到了沈师尊身上的气息。
像是雾中草木的淡香,亦或是雪满山道后在空谷回荡的风,携着野梅与霜雪的凉意。
时渊不知为何会有这些联想,但他确实想到了这些东西。
都是自由的、蕴藏着微弱生机的事物。
他并不知晓沈师尊是何种灵根,事实上连沈折雪本人都不是很清楚。
也许是水木之类的双灵根,总之不会太坏,也不会太好。
不论是水还是木,沈师尊的到来,带给了时渊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那或许可以被称之为生的盼头。
在某些时刻,时渊确实非常地想活。
然而随着列星的失灵,烙印在神魂中的铭文变得灼烫。
那朱红色的铭文封印时时刻刻在提醒他,希望脆弱的像是落在春日溪水中的雪花,不合时宜,也本不该出现。
沈折雪掌中散着灵气,他也不确定自己的灵气对时渊有没有用,但既然能净邪流,也许比灵息石里的要强点。
时渊任师尊传送灵气,片刻后笑道:“已无事了,我们去寻碎片的线索,早日回去,师尊还有许多书未讲完呢。”
周二此刻也意识到时渊的身体状况,这孩子比其他人在这个幻阵中能待的时间更少。
他心下窒闷,随手擦了把脸,面颊忽感一痛,“嘶——”
他从手帕中抓出一颗金石状的颗粒。
那颗粒卷在手帕中,棱角锋锐,在周二眼下划出了一道深口子。
“上些药吧,幻境中还是少见血。”时渊取了储物镯中的药瓶。
血液含灵,可做媒介使用,在未知地域内更需谨慎见血光。
伤在眼下,周二将那颗粒用手指捻住。
按理说他虽经脉堵塞,体质却未改变,客栈里随便一颗石头就让他见血,本身就不大正常。
然而这石头又好像就是块普通坚硬的石头。
周二要去找镜子,房间里来回走了几趟,都不得见。
“奇了,客栈不配镜子,这是天号?”
时渊浑身一震,目光在半空与沈折雪的视线相撞。
“……镜子?”
沈折雪快步走到桌前,取出笔墨,“之前我们说,廊风城随着白天黑夜在翻转,但可能真正运转模式并不是这样。”
时渊拿笔在纸上画着,“我们只想过这是一个幻境的两个面,但假如不是呢?”
假如有人不断复制着廊风城,每一座城的白天黑夜相连,在同一个时刻,就有非常多的廊风城在经历白天黑夜。
死去的人还活着,活着的人碰不到面。
就像打碎了一面镜子,每一片碎片都映照着一个廊风。
“这也就解释了冷文疏和我们不在一个幻境,但他的阵图依然存在。”
碎片再多,终是来自于一块完整的镜子。
“冷文疏是在提醒我们,幻境根本破不出去,是因为整个幻境比我们想的要大。”
时渊停了笔,“这是一个碎片串成的链子。”
沈折雪指着时渊所画的长链,抓着时渊的手补上一笔,“冷文疏是在告诉我们,碎片已经太多了,这个幻阵已经大到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