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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汪!老汪!”木萍冲进了病房。
汪呈的视线模糊里,看见了顾年祎在面前的残影,他努力想睁开眼,但痛苦地蹙起了眉头,他很疼,五脏六腑都疼,但疼到深处,好像又不疼了。
终究是没帮顾秋长照顾好顾年祎,他还有点不放心就这么走了。
但好像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他有罪,人一辈子带着罪来,做的每一件事都在赎罪。
该说的都说了吧,好像还有没有交代的,案情的脉络、警队需要知道的真相、顾年祎想要调查的案子,还有没有……
不管了,该走了。
该走了。
第96章 旧案
顾年祎已经等了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准备,他知道汪呈会离开、会死,他的状态只会恶化,如时间一般不可逆转。但当他已经做足了准备,这场死亡最终来临时,顾年祎发现最不能接受的还是自己。
他不太记得那天晚上是怎么过的了,至少前半段不记得。
他应该没有哭,浑浑噩噩地帮着忙,汪呈没有孩子,顾年祎帮着木萍安排了一切。
后半段他迷迷糊糊清醒了,再睁眼,就感觉黑暗里有人抱着他。
那人身上的气味是木棉的清香,让顾年祎清醒了一些,他仰头,对方却不让他动,手按着他的后脑勺,轻轻抚摸着。
“几点了。”顾年祎知道他是谁,他难得放任自己汲取对方身上的气味,“我睡了好久……”
“晚上四点。”对方侧了个身,“并没有很久。”
“那,你准备抱我到什么时候……”顾年祎说。
“是你接完电话就抱着我到现在。”许洛说,“也不哭,也不闹,我感觉你很需要拥抱。”
“……这是哪儿?”顾年祎问。
“你家。”许洛还补充,“你床上。”
顾年祎一下坐起来,左右张望了一下,又倏然看向了许洛。而许洛慢悠悠盘腿坐起来,道:“你妈妈去陪你萍姨守夜去了。”
“……”顾年祎终于想起来了,汪呈是十一点走的,他们这里的规矩,人去世的那晚上要有人守夜烛火长明,顾年祎守到了两点实在撑不住回来了,那期间许洛一直和他在一起,没有离开过一步。如果谁说话问起什么,顾年祎脑子没转过来,许洛就在旁边帮着他回答。
他重新倒回了床上,慢慢蜷起了身体:“师父他真的走了。”
“嗯。”许洛摸了摸他的头,“对于他来说,是解脱了。”
顾年祎脸向着枕头,用手捏着自己胸口阻止那阵阵袭来的心绞痛:“……我以为我能接受,但是我真的好难过……”
“我知道。”许洛拍着他的肩膀,“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但如果你需要,我会一直陪着你。”
他倾身抱着顾年祎,顾年祎没有挣扎,发出了低声的抽泣声,他手指绷着青筋,深深嵌入了对方的手臂之中。
……
长夜的尽头是天明。
日子还是要继续过下去。
从汪呈离开到下葬,一切都从简进行,围绕着他身边的谜团,在他临终前他已交代了大半,但始终还是有很多无法解释的东西,无从说起。
无从做起的时候,还是要静下心来回到原点。
于是顾年祎花了快将近一周的时间调档案卷宗,一件件翻阅,等张常有空了也问了他详细的情况。原来当年的630调查组,因为组建时间短,其实组内只有顾秋长、汪呈、张常和后来调去外地任职的警员。那么基本就可以理解为,根本没有什么开始。
不过,至少630这个点再次映证了他们的想法,旗山和实验以及那些如今渗透入社会方方面面的人,他们怀揣着怎么样的目的,好像很近又好像很远。
重新整合的团队还是他们这些人,顾年祎自己申请回到岗位后继续担任组长,向上级李邰和张常汇报工作。
会议室内:
“两点,抓住杀死王文禄……和直接导致汪呈死亡的凶手,也就是那个自称‘施量宇’的人,新账旧账一起清算。”顾年祎道,“如果他能供出前因后果是最好的,如果他死都不开口……这事儿还要靠自己。我现在有个设想,他们可能也想过和警方合作,比如上次的密室……”
“但你不得不承认一件事。”张常严肃地摇摇头说,“无论是什么理由,只要照片上的人还活着的,他们可能都会遭受危险。”
“还有几个……许洛知道吧。”顾年祎看向许洛。
许洛给他们放自己制做的思维导图:“目前来说,照片上的老师还有两个。”
“一个叫宋临,移居美国后没有再在国内有任何的消息,一个没有名字,只有这个人的样貌。”许洛手指指了指说,“学生的话,除了乌溧、伍梦娟他们已经死亡,还能在照片上找到的人,这个在医学研究院工作,这个在美国通鸥律师所工作,这个在国内证券交易所工作。后面这三人都很有可能是这次事件的幕后主使者之一,也就是模仿乌溧声音的‘施量宇’。”
“之前出国和科研人员你联系不到,警方出面会容易一些。”顾年祎道,“可以,我们先争取多联系一下他们,无论如何要问出点事情来。”
孙城明端着杯子站起来:
“不过,上一个案子里的那个人到现在都没有查到他的信息,全国的人脸识别数据库中用技术对比后找到的几个人都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孙城明道,“我们现在怀疑他可能进行过一些整形之类的事情通过改变外部容貌逃避法律制裁,这是规避人脸识别的方式之一,还有就是局内的内鬼,他很大程度上帮助了对方逃避了不少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