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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野抬眼看了他一眼,弹了一下烟灰,窸窸窣窣的红光落在草地上。
奚野将烟凑近嘴边又吸了一口,缓缓吐气,像悠长落寞的一声长叹,烟雾打着卷笼住了季言礼。
季言礼虽然不讨厌烟味,但有些无奈:“你不听我的了是吧?”
“嗯。”奚野竟然低低应了一声,将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愿望么?”
季言礼心里突然坠了一下,像是踩进深不见底的空洞,奚野的话听起来隐隐透着不详的预兆,像是医生尽力后告诉家属坏消息时的慎重和疲惫。
那个喝醉的雪夜稀里糊涂承诺的愿望,前两个愿望一是答应累了会去找他,二是答应被他标记,算起来都像是喝酒误事,把自己打包卖了。
季言礼还记着第三个愿望,像是达摩克利斯之剑,迟迟悬而未决,但他总觉得不提奚野就记不起来,可没想到奚野也和他一样记着。
他本以为奚野会用第三个愿望来要求他答应恋爱关系,可奚野明明记得,却自始至终没有用这件事来要挟他。
可当时都没有用,为什么现在用了。
季言礼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
奚野垂下眼睫,低声说:“季言礼,我们分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开始卷四=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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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驯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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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分手?
什么分手?
季言礼在烟中愣住了,呆呆地站了一会:“你在说什么啊奚野?分什么手啊?我们不是没有在一起么?”
“哦,你是这么看的。”奚野淡淡道,“我当恋爱在谈,也把你当男朋友在看。但是现在也好,以后也好,我们两算了吧。”
那话里透着的情感沉到让季言礼撑不住,他慌忙拉住奚野的胳膊:“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不着急,你好好跟我说,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了?”
“怎么会是你做得不好!”奚野突然火了,他反手抓住季言礼的手腕,一字一顿道,“我是易感期,不是失忆了,我打伤了多少人,我心里有数,我咬你咬得有多重,我心里也有数,你跑过来问我伤好了没有是什么意思?难道伤人的不是我吗?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伤好了没有!才一周就出院!你出什么院?!魏医生连夜给我打电话说你跑了,你真不拿自己当回事是吧?!”
“我好了啊,我真好了啊,”季言礼真切诚恳地看着他的眼睛,“奚野,我没跑,我真没事,就是被书架砸了一下,再加上咬了一口而已,那还能怎样,我很结实的……”
奚野闪电般出手碰了一下他的后颈,动作快到他无法反应,季言礼猝不及防,下意识倒吸了口凉气,又紧紧闭上嘴。
奚野漆黑的眼神冷了下去:“好了?这就叫好了?”
“你别走,”季言礼抓着他,急得不知道说什么,奚野抽胳膊转身要走,季言礼的手一路滑落,紧紧牵住了他的手,奚野又停下了脚步。
季言礼说:“那是易感期啊,不是你故意的,每个Alpha都有易感期,我理解的,而且大家都理解的,同学和老师都没有怪你……”
“是没有怪我,还是拿了钱不好意思开口?”奚野沉声说,“每个Alpha都有易感期,但是哪个Alpha会像我一样?如果我再咬得深一点,你现在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季言礼瞬时语塞,他和奚野都心知肚明腺体受伤会有多严重,也清楚杜槿是怎么死的,但是……
“但是那是意外啊,奚野,”季言礼苦涩道,“如果没有我被书架砸到,如果没有地震,你也不会突发易感期,这一切不是你能控制的,所以你也不要怪自己。”
奚野在黑暗中定定看了他一会,风鼓起他的衣服下摆。
他甩开季言礼的手,指着刚刚他站过的树下道:“你看到那里有什么吗?”
季言礼睁大了眼去看,似乎发现地上有个微微鼓起的土包,上面还零碎放着一些东西。
“宝贝死了。”奚野说,“那是它的墓。”
仿佛晴天霹雳,季言礼半晌说不出话来。
“地震的时候,墙上固定的外机架子砸了下来,砸在它的狗窝前面,它钻不出来,就靠喝雨水撑着,兽医说它撑了六天,对它这么小的犬类来说是极限了,最后活活饿死,临死前把三厘米厚的狗窝木板咬穿了,但不够大,它就死在那一个小洞前面。”奚野低声说,平静得像是陈述事实。
季言礼的心猛地揪起来,那样小的狗,加起来也就他两个巴掌大,黑珍珠的眼睛,美容院修剪漂亮的白毛绒团子,被奚野捧在手心里当个大爷似的养大,最后湿漉漉的冷死饿死在漆黑的狗窝里,死前瘦得只剩皮包骨,只能把鼻尖探出去嗅到冰冷的空气。
宝贝是杜槿留下来的东西,季言礼知道那对奚野来说有多重要,她妈妈死后宝贝就是一个鲜活温暖的念想,但那个念想此时戛然而止。
“你觉得也是意外么?”奚野问,“曾经奚辰也是这么说的,说我妈死是个意外,去他妈狗屁的意外,死了就是死了,哪怕是万分之一的概率,只要发生了就是百分之百,上次是我妈,这次是宝贝,下次是谁呢?你吗?你要跟我赌吗?拿你的命来赌我的下次易感期?还是下下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