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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过照料陈语的奶娘,明山柳才得知,陈语小时候因为笨拙,读书差劲,常挨老陈家主打,所以一直惧怕老陈家主。为了防挨打,他就学会了装晕。这装着装着,就真得了这个毛病,只要一见到害怕的人就会晕过去。
随着陈语渐渐长大,这个毛病已经很久没犯了。可就在不久前,老陈家主去世,陈语在陈府几乎是走几步就要晕,一出陈府就好了。请了大夫也不知道原因。有人猜测,是陈语陷害了老陈家主,老陈家主的魂一直缠着陈语,所以陈语才会一直复发老毛病。
陈家主挨不住流言蜚语,就把陈语赶出了家门。在下人们心里,这更加做实了陈语的罪名。
明山柳不是这样想的。
有些人,在受到重大的惊吓后,所形成的身体本能的惧怕,是不受记忆的影响的。一个人的情感不会是没来由的产生,陈语在陈府绝对是碰上了让他这辈子都不想见第二面的东西。
可惜,陈语中的消除记忆咒术十分繁琐,甚至还设上了加固,强度之大,生怕陈语变不成傻子。叶风清腿断时研究许久,但还是缺少一些记忆索引的东西。所以他们二人不顾陈府反对,坚决要带陈语进来。
但陈语能被如此粗鲁对待,是明山柳没能想到的。
他们两人还没能见到陈感,先被陈家母来了一击下马威。
“你们这群假道士,把我们陈家搞得一团糟,还有脸来,我劝你们趁早死了骗钱的心思!”高夫人甩下一句话,就进了屋,重重的把门摔上了。
“高夫人何出此言,陈家今日同往常一样繁荣。”明山柳几乎是抢着说,没能赶上高夫人摔门的速度。
她和叶风清来到陈感房外,被高夫人莫名其妙拦下挨训。
可他们二人又掘坟未告知家人,有错在先,只好乖乖受着。
现任陈家母姓高,人称高夫人,乃陈家主陈术的正妻,是现在抚养陈感的人。
她也是告知明山柳村民的谣言,死者头上的土不能用非人力的人。
非人力,自然是指他们修仙的法术。
动坟土,是对死者的不敬。用仙法动坟土,更是怕会惊动下面的人。
准确说不是人,是活尸。仙法会伤到活尸,而肯用人力挖掘的人,也不会对活尸造成威胁。这个谣言,是有人有意传播。
但似乎,更像一句提醒。
明山柳看着高夫人不像是什么歹人,也好奇这句谣言从何而起。
她轻笑一声,拔出剑来,把平时萧立阳教自己的剑术放慢十倍速,慢慢在陈感门前划着。姿势的诡异扭曲,陈府这群养尊处优不练剑的人,也看不懂是什么意思,神秘兮兮更像是在施法。
叶风清立即明白了明山柳的意思,盘腿坐于地上,念起了清风咒。
小小庭院内突然狂风大作,花枝残叶被风卷到半空中,在庭院上方盘旋舞动,急促的风声犹如乌雀悲鸣,庭院中的下人们都被风吹得睁不开眼,而那一动一静的两个人,仿佛与这尘世间无关,衣袂都没有被卷起一角。
高夫人吓坏了,打开门蒙了一脸灰尘。
明山柳瞧见高夫人出来,赶紧收式,免得又中邪一个。
叶风清也减弱了风。残枝败叶从空中纷纷落下。他巧妙改变着风向,满天花叶避开他们二人,散落于四周。
“夫人。”明山柳拉着抑扬顿挫的怪腔说,“我刚刚向神仙借天眼一用,瞧您这屋子邪气冲天,还请您速速让行,让小道尽快除之,以尽天道。”
高夫人摘下身上的残叶,手都在打哆嗦,看向明山柳二人的眼神也空洞了许多。如此神力,她那还敢惹不痛快,迈着小碎步欠身行礼,请二位进屋。
明山柳嘴角一勾,没理会高夫人,大摇大摆进了陈感的房间。叶风清背着手,紧随其后。
明山柳猜测,那日他们在祠堂碰见的毁面男,估计就是来给陈感下毒手,顺手炸掉祠堂,消除证据。
可再细想,若那死去的姨母,是策划这一切的人,那陈感身为她的亲生儿子,岂能有残害之理。
或许陈感与这一切无关?
床前,陈感明明是孩童,脸上却已经瘦凹下去,四肢瘦弱,关节分明,他时不时挣扎一会,嘴里喃喃着。
叶风清把上了陈感的脉,紧紧皱起了眉。他运作灵气,向陈感身体探入,几番试探,眉头始终没有松过。
“山柳,你用你那个,试试。”叶风清起身,拉过明山柳,说。
“用哪个?”
“你独有的那个。”
“好吧。”明山柳晓得叶风清让她用魔气。她回过头,环视一屋子焦急等待的脸庞。直到她第三次和高夫人对视,高夫人才反应过来,招呼遣散了一屋子的丫鬟。
待屋里只剩他们三人,明山柳缓缓向床上之人渡入魔气。叶风清设法屏蔽了附近的灵气探测,让明山柳能放心用。
丝丝黑气钻入床上孩童的鼻孔,明山柳感受着魔气的走向,正纳闷着,这孩子身上的筋脉为何如此顺滑,突然一股强烈的吸力在拉扯着她体内的魔气,床上之人体内的魔魂,如干涸的瀚海,急切希望有新鲜的溪水投入。
明山柳立即掐断了运送,背上起了一层冷汗。只见床上之人的脸颊慢慢变得圆润,他缓缓睁开眼,上下扫视床前二人,最终停在了明山柳的脸上,嘴唇一张一合,脆生生叫了一句:“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