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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丹本不想轻易挪动喻珏, 以免牵动他的伤口,但转念一想, 桑如和喻珏多年好友, 说要到屏风后边去肯定是出于对他的了解才有的考量。
也是, 喻珏平日里的白衣总是一尘不染的洁净,身上还时常萦绕着玉兰花香,肯定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想必也觉得直接在偏殿中央换药有伤风雅。
云丹遂将那几个青瓷盒塞到怀里,再半蹲到椅榻边,小心翼翼地将喻珏背了起来。
一双手臂从自己的双肩自然垂下,感受着软乎乎地伏在自己背上的喻珏,一点微凉从他的身上传到自己的身上,云丹的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喻珏比自己想象的要轻。
一想到喻珏当时在自己面前受伤的模样,那鲜血飞溅到自己脸上的感觉,云丹就感到一阵阵的后怕。
还好,背着倚靠在自己身上的喻珏、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浅浅的呼吸扫在自己的耳边,云丹总算是有了一点实感。
她感觉心里满满的,用双臂又掂了掂喻珏好让他舒服些,就背着他往屏风后面走。
而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步伐惊动了喻珏、还是走路的动作牵动了他的伤口,刚绕过屏风,云丹就听到他似乎极轻地闷哼一声。
云丹顿时停了下来:“小侯爷,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喻珏没有回应,云丹又担忧地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他还是没答话,只是下巴在云丹的肩膀上蹭了蹭,又亲昵地将半边脸贴在了她的耳边。
一点凉意从耳廓处传来,云丹的身子顿时一僵,脑袋空白了一瞬,继而像是有一团暖融融的火苗在耳边肌肤相亲处缓缓烧了起来。
足足呆了半晌,云丹才反应过来,连忙将喻珏从背上放到屏风后的床榻上,边揉了揉耳垂边慌乱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小侯爷觉得冷了是不是?”
独自念叨着,云丹便从墙边的木柜中取出一袭厚厚的被衾来,小心翼翼地为他盖上。
然而,正帮他在下巴处掖被角之时,她的手突然一顿。
......什么情况,她不是来帮喻珏换药的吗?!
这药还没个影儿呢,急匆匆地盖了被就想走人算哪门子回事?!
云丹一边纳闷自己这是在干嘛,一边将被衾往下拉,只盖住了喻珏的双腿,接着又心烦意乱地边拧青瓷盒边在榻边踱步。
好歹青瓷盒是拧开了,她也不再胡思乱想了,而是定了定心神便轻轻地解开了喻珏的衣襟。
云丹控制住自己那觉得自己在非礼人家的想法,想着眯起眼睛尽量少往伤口以外的地方看,边将内衬里衣往两边拨开。
白衣从他的肩头往下滑落几寸,云丹突然一皱眉,怎么锁骨下方的位置也受伤了?而且还没上药?
她正想去外边喊一声桑如,下一刻就又意识到不对。
云丹借着从屏风另一边照来的烛光靠近了去瞧,那长约两寸的红痕边缘参差,且并无半点血迹,哪里是什么忘了上药之处,分明是陈年旧伤!
她也不再心猿意马,而是睁大了眼睛去看,这一看,就发现旁边还有一道往下蔓延的伤痕,只是下边的部分被衣裳遮住了。
云丹小心翼翼地将喻珏上身的衣裳都散开,只见除了右肩和左肩至右侧腰腹处被绷带厚厚地缠绕住之外,其余裸露出来的肌肤之上,一道道红痕狰狞凌乱,触目惊心!
她想用手去碰一碰,但临要触及之时又堪堪在上方停住。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受的伤?
是喻九,还是喻珏?
不知道现在还疼不疼......
云丹鼻子一酸,接着将绷带一圈圈地轻轻松开,不忍多看,用沾了净水的巾帕擦了擦,便按照桑如的嘱咐重新在那些虽已经开始愈合结痂,但还是有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涂膏敷药。
那一长条从左肩蔓延至右侧腰腹处的伤口覆盖在其他凌乱的旧痕之上,仿佛遮蔽了它们,又好像撕裂了它们,显得格外鲜艳。
她垂着双眸,沉默着用绷带和纱布重新将其包扎好,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正在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
云丹听到桑如在外边劝阻道:“少卿大人,公主在里头给小侯爷换药呢,您稍后再进去——”
谭初然也帮腔说:“是呀,少卿大人,您就等等吧。”
接着,外面传来姜雨灵略显不悦的声音:“换个药有什么避讳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况且小侯爷不是姑娘家,难道还怕在下非礼了他不成?”
话音未落,云丹就听到正门被迅速打开的一声“咔哒”响动,接着便是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云丹一时间没法立即帮喻珏穿好衣裳,但又不愿意姜雨灵见着他身上的伤痕,遂情急之下只好忙将被衾胡乱往他身上一盖!
下一瞬,从外边照入的烛光就被笼罩住,继而一个身影绕过屏风走了进来。
自然就是一身官袍的姜雨灵。
云丹顿时警觉地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后面的喻珏:“少卿大人。”
姜雨灵的身影逆着光,整个人的轮廓边缘和发丝都染上了一层暖融的昏黄烛光,只见他先是皱了皱眉,就一言不发地往前走上前去,居高临下地端详了一会儿云丹,又往她后方眺望而去。
云丹见状也没再说话,只是警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