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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子渊有些懵,“我?”
他才干了两天帮主,他知道个鬼。
不过梅子渊眸子一转,立马想起一招,“不如,就按以前的办?”
可惜这条路这次行不通。
白浪当即提出了反对意见:“你是说跟去年一样套车转陆路?那咱们今年就算白干了啊!往年咱们这时候都出沧州了,转陆路不过几百里,临清离通州可是一千多里啊!换成陆路,不说人吃人住,光是马车费用,咱们就担不起。”
梅子渊紧紧闭了嘴。
坐回那张稍显老旧的榆木桌前,梅子渊连饭都吃不下。
方才站在闸上俯瞰整段河道,漕河第一次像他展示出了真实的一面。
他记得回程时,有只船着了火,也不知是烧了衣物还是被褥,火苗一瞬间从船舱窜出,燎了帘子烧得迅猛。
船上的妇人赶紧拿桶,舀了河水就往舱里泼。浓烟渐稠,这对夫妻的吵闹声也越来越响亮。
梅子渊看到了杯盘碎落,看到了船上人焦躁烦闷的表情,看到了一条真真切切与卷宗里写的不一样的漕河。
倘若漕河上冻,这些漕船上的人,要何去何从?
船上的漕粮和年货怎么运?
他们又会在哪里过这个年呢?
正如潘春那封信中所写的一样,开闸迫在眉睫。
梅子渊蓦地站了起来,不管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外表,他的芯儿都是梅子渊,他是陛下亲封的漕运总督,督运漕粮是他的首要职责。
梅子渊朝熊四招招手。
“帮我备些笔墨。”
“啊?”熊四觉得帮主最近要的东西都挺少见,“笔?”
梅子渊端起熊四刚给他倒的茶水,吹着不断升腾的水气和茶叶梗子,点了头,“我要写信。”
熊四左右一通翻,找到一支呲了毛的笔,拇指粗细,好像是去年钱爷写对联用的,
墨倒是有,砚台就在潘春床头的小桌上,好几年前沉船上捡的,一直盛瓜子皮用。
熊四倒了瓜子皮,拿手摸干净,添了水进去,推到梅子渊面前,“喏。”
梅子渊拿着这只破笔,看着面前这只粘着不知是口水还是痰的砚台,强压下心头的火,“纸呢?”
“你没要啊…”熊四挠着头,一脸委屈。
梅子渊简直无语,“没有纸,我要笔墨干什么?”
熊四嘟着嘴小声道:“可帮里没有写字的纸啊....”
梅子渊急了,“不管什么纸,干净的能写字就行!”
“帮主!”
屋门突然被人撞开,熊三跑得一头汗,冲进屋里拿起梅子渊的茶碗就喝。
梅子渊没料到这里的人竟如此的不见外,眼睁睁看着那人用自己的杯子喝水,“那是...”
熊三放下碗,抹完嘴角瞪着他那对虎眼道:“咋了?”
梅子渊别过脸,把“我的碗”三个字咽了回去,“找我何事?”
熊三昨晚按梅子渊的指示去买书,正好遇上城里有个书斋倒闭了,熊三一看里面有不少帮主让他买的书,便连威胁带恐吓,弄了几十本回来。
“一大箱,死沉!我先抱到楼下,帮主你想看哪本我再给你往上拿。”
梅子渊立刻起身下楼:“不必拿,就放在大堂里,咱们这就学起来。”
“学起来?”熊三挠挠头,不明白帮主又要搞什么。
等梅子渊下楼后,众人方才明白过来,写年终汇总只是个开始,要命的还在后面。
梅子渊打开书箱,满眼的名家好书让他心情顿时舒畅不少。
他拿起一本,对着众人朗声道:“鸟欲高飞先振翅,人求上进先读书。从今日开始,咱们每日早饭前要读一刻的书!”
从那些年终汇总中,梅子渊不难看出,青安帮众人识的字还不如他六岁的堂弟多,要教化这群粗鄙匪类,定要从认字读书开始。
大堂之内鸭雀无声,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梅子渊打开手中这本《论语》,道:“君子道者三:我无能焉: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
他见众人皆是蠢笨如猪的样子,不禁有些恼火。这时分舵舵主潘世海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梅子渊即刻点了他的名字:“潘世海,你重复一遍。”
潘世海两手抱头,边躲边说:“帮主,我去拉个屎先。”
梅子渊顿时拉了脸,又指着熊三道:“那你来。”
“啊?”熊三心里咯噔一声,“我、我没有啊!”
梅子渊蹙眉,“你没有什么?”
“我没有屎啊!”
堂内一阵哄堂大笑,梅子渊恼了,翻了下一页,指着熊三怒道:“子曰:君子泰而不骄,小人骄而不泰!你背一遍!背不下来别吃饭!”
熊三顿了一下,突然双手捂着肚子,“帮主!我有屎了!”
“哈哈哈哈哈哈”
梅子渊脸都绿了,这时熊四举着一把黄色的纸跑到他身旁,高兴道:“帮主,我找到纸了,你看这个行不行?干净的没写过字!”
大厅再次爆发出阵阵笑声,梅子渊揪过熊四手里的厕纸,狠狠摔倒地上,踩了两脚。
众人虽收敛起来捂了嘴,却挡不住此起彼伏的呵呵声。
潘春一夜没睡,这会儿站在大殿上有些没精打采。
同样一夜没睡的还有陈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