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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忙又从潘春怀里掏回请愿书,两厢一对比,心中顿悟,“原来这请愿书也是梅总督写的。”
陈书泉心中盘算起来,潘春这是什么通天的关系,能拿到梅子渊的密令?
朝廷确实下了召,这位新任总督梅子渊也很快就要来临清督粮。
听说梅子渊跟漕运总兵陈轩不合,所以这是新总督上任前的拉帮结派?
陈轩他得罪不起,可新总督上任必然有三把火,这个时候忤逆了他,后面日子也不好过。
陈书泉拿不准主意,皱着眉半天没有出声。
梅子渊则攥着手心,生怕他看出来这信上的官印,是他昨个晚上拿后院石头现刻的。
当然笔迹保真,行文更是不在话下,就看能不能唬住陈书泉了。
陈书泉忽然抬起头,“潘帮主,咱们都是自己人,不说那些虚的,你跟这位新上任的总督大人,是怎么个关系?”
还能是什么关系?
梅子渊就站在你面前。
他不能这么说,只能笑笑道:“有一事我也想请问陈大人,这位新总督他...他什么时候来临清?”
梅子渊其实想借机问问新总督死了没。
等了好几日也没有自己发丧的消息,还挺奇怪的。
没想到陈书泉说道:“今早刚收到的朝廷八百里加急,说是新总督明日启程,许是三五日后就能到。”
明日启程?
梅子渊吃了一惊,京里不仅没有发丧的消息,还发了他赴任临清的加急文书?
那就是他没死?
那来的是谁?
陈书泉见潘春比他还吃惊,有些摸不着头脑,“哎我说小潘,你跟这位关系到底靠不靠谱?别我回头去抄了丁江的家,拿了钥匙开了闸,这位再保不住我,又得罪了总兵大人,我往后这日子怎么过?”
梅子渊回过神,“我与他关系匪浅,自会保您无咎!”
陈书泉哟了一嘴,你一个大闺女跟人家未婚官员关系匪浅,这事还真是耐琢磨啊!
“那既是这样,你看咱们这么办行不行?”陈书泉凑到梅子渊跟前,小声道:“眼下这个状况谁不盼着早早开闸,可开闸这事对我来说就是越权。既然有梅大人做保,那我带人去把丁江扣起来,你呢,就带人去搜钥匙,到时候拿到了闸门钥匙,你去开闸,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阻你,你看如何?”
梅子渊冷笑一声,“所以这闸算是青安帮开的,与知县大人无关?”
陈书泉尴尬笑笑:“你不是有请愿书嘛。”
看来,并不是每个做官的都有那份食君俸禄忠君之事的担当。
梅子渊从他手中把信和请愿书都拿了回来,站起来俯视着这位临清知县,冷冷道:“今年黄河夺淮,夏粮与秋粮合在一起,九月之后才起运。朝廷历来征浙江、江西、湖广四省的漕粮为军用,眼下这批漕粮尽数耽搁在临清。只要上冻,这批漕粮必然不能于明年二月前抵达京南粮仓,出了正月户部依例要盘点给九边供粮的四大粮仓,到时候粮食短缺,户部追究下来,不管其中有什么缘由,这近万艘船可是冻在临清的。”
陈书泉心里明白,“即便这样,开闸也不是我一个知县能管的,我也没有那闸门钥匙啊。”
“可是姜文修跑了。若论辖区内人口监管不力之罪,知县是要担些责的。”
梅子渊上前一步,紧逼陈书泉面门。
他眼下的这具身体,比这位四十多岁的官老爷要矮许多,但不知怎么回事,陈书泉就是觉得潘春身上有种莫名的威压之气,就像见到一品大员一般。
他忍不住向后撤了半步,“小潘,淡定、有话好商量。”
梅子渊眸光微寒,“我正在跟你商量。”
陈书泉挺了半刻,终究还是败下阵来,其实这次她说得有点道理。
开闸之罪治姜文修,可姜文修是临清人,能扯到他头上。要是真耽误九边军粮,上头怪罪下来,芝麻点大的关系都要治罪。
“罢了。”陈书泉又把请愿书抢了回来,折好后塞进胸口,抬头道:“先去丁江家看看吧。”
梅子渊拦住他,“姜文修身为临清漕务官,敢落闸私逃必已经做好万全准备,钥匙自然不会放到能轻易寻到的地方。”
“那怎么办?”
“烦请知县大人派人上雁台强开闸门。”
“你说什么?”陈书泉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疯了,“你让我找人上闸口撬锁?”
陈书泉一屁股坐回凳子,“潘春,你是不是疯了?”
第20章
梅子渊一贯清冷的笑容按在潘春那张狠厉的脸上,显得分外萧杀,甚至有些瘆人。
潘春从来不会这么不咸不淡的笑着跟人说话,但凡她对一个人冷静,便是起了杀意。
陈书泉赶忙抓了块镇纸横在胸前,“潘春,越权可是大罪!你行行好,我要是把闸锁撬了,莫说我仕途到头了,老婆孩子都要掉脑袋。那可是毁闸啊!毁漕坏漕,依律当斩啊!”
“我说了,梅子渊会保你。倘若上头真追究你越权之罪,你把这封信交上去便可。”
陈书泉依旧不松口,门外却突然有人喊道:“老爷!不好了!闸口闹事了!”
“怎么了?”
陈书泉急忙把门打开,只见李捕头手上全是血,惊恐万分道:“方才衙门口有人来报,说是闸上几个帮派打了起来,捅死了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