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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泉看着王贵血呼啦的右手,脑海中渐渐将梅子渊的形象与天武卫重合。
想不到这位状元不仅文采出众,还武德昭昭。
陛下派了这样一个狠角色下来,八成是要重新整治漕河官场。
他赶紧让人带王贵下去包扎,又吩咐手底下人赶紧去通知官员,“让大家都做好准备,总督大人怕是要搞突击巡查了。”
陈书泉连夜将在任期间的政绩都整了出来,分门别类整成册子,整整干到天亮。
潘春到了临清没有固定的办公场所,按规矩应该占用一下临清县衙办公。
但公务什么的,她肯定是不懂的,她才不去县衙。
第二日一早,临清驻地官员,在豹子楼四楼最大的雅间排队坐好,大家将各自的政绩卷宗摞满了一桌子,等着这位新上任的漕运总督巡视检阅。
七品的知县、八品的县丞、九品的主簿和县学教谕,还有巡检司的三个九品武官加上税课、县仓、河道大使和闸官,满满当当坐了一屋子。
连僧会司和道会司的人都来了。
总之除了姜文修,临清有品级的官员,全都到齐了。
大家心里都很忐忑,传闻这梅子渊清高孤傲,是个严谨儒雅的人,怎会只身一人连夜跑到临清,还一招废了驿丞的右手,众人突然有些描绘不出这位梅大人的具体形象来。
一个连中三元的状元,能用糖葫芦棍插人,怎么听怎么像说书先生的段子。
大家忍不住频频去看驿丞那缠着绷带的手。
门外几个衙役见一位腰带系歪了的纨绔公子,手里捏着块糕饼溜达到门口,急忙伸出刀来,拦住了他,“知县老爷在此办公,闲杂人等滚一边去。”
轰——
潘春正对着那衙役面门就是一拳,这位虎背熊腰的大汉仰头倒地,爬来后捂着满嘴的血,嚎道:“我的门牙...你!你!”
潘春不理他,转过头瞪了另一边把门的衙役,“给老子开门!”
衙役颤抖的把刀放下,怎么也想不明白眼前这位小白脸会有这等力气,急忙把门推开,拉着满嘴是血的兄弟躲到了一边。
“哟!竟是我来晚了!”
潘春抬脚迈进雅间大门,大摇大摆走了进来。
陈书泉是见过梅子渊的,前年进京述职的时候远远的看过他那么一眼,虽说猜不明白那位风度翩翩的儒雅公子什么时候学的武功,但是脸还是那般俊美,让人过目难忘。
于是潘春话音未落,知县就带头跪了下来,“下官陈书泉拜见总督大人!”
众人一看知县跪了,那这人必是梅子渊没错了。
顷刻间,整个屋子噼里啪啦跪了一地。
第24章
“哎呀呀!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啊!”潘春嘴上客气着,心里则是爽的不行。
想不到昔日这些‘摇头老爷’,也有反过来跪自己的一天!
“坐!坐!大家都坐!”潘春一把将知县从地上揪起来,笑着摁到自己旁边坐下。
她扫了一圈桌上的人,果然没有发现姜文修,“姜漕务呢?”
知县陈书泉恭恭敬敬答到:“禀大人,姜漕务并非县衙官员,下官并不知晓他的去向。”
一旁垂头缩肩的王贵突然听懂了,知县已经在冥冥之中与姜文修划清了界限。
潘春那阴恻恻的目光一扫过来,王贵登时就慌了,“启禀总督大人,下官昨夜亲自去姜漕务府上传达您的命令,只是姜漕务他不在临清。”
“哦?他去哪了?”
潘春越是一副笑盈盈的模样,王贵越是害怕,“回、回禀大人,姜漕务在南旺,迎贡船去了。”
“哦~辛苦、辛苦!”潘春将脸转回来,坐上主位,抓起酒壶,拔高了声调,“今日我梅子渊第一次与兄弟们见面,我的心意都在这瓶酒里,我先干了!”
众人想了无数种开场白,却没想到这位总督大人说话办事一点也不像个状元。
知县熟知各种酒场潜规则,这种一上来就对瓶吹的,没有一个是善茬。
别人可能还不知晓,他陈书泉可是听京里的人说过,这位梅大人几日前当朝暴打了漕运总兵陈轩,险些闹出人命。
陈轩在漕河呼风唤雨了三十年,梅子渊这尊菩萨一来,临清官场定要腥风血雨。
知县陈书泉二话不说,端起酒杯,努力让自己笑得真诚,“那下官也干了~!”
众人纷纷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桌旁竞相喝酒。
僧会司和道会司那两人,相视一眼,也默默举杯迎了上去。
潘春扫了一圈,发现县学的教谕面前摞的书册最多,便多看了他两眼。这位教谕想着梅子渊毕竟是状元,就连夜整理了一册当地进士名录和致仕名单,甚至背了近三届科考的试题,以防本朝第一才子梅大人训话。
结果“梅大人”一张嘴,问的却是:“你有儿子吗?”
县学手里酒杯端的颤颤巍巍,“禀大人,犬子十八,打算明年参加科考。”
潘春继续问他,“在哪念书?”
“就在咱们临清的明远堂。”
潘春琢磨了一下,问他,“那跟国子监比,哪个科考成绩好?”
教谕当下就呆在那里不敢说话,这位总督什么意思?
国子监那可是全国最高学府,有银子都上不了的太学更是所有寒门书生心中的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