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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书泉捻着胡子眯缝起眼,直直盯着二人一前一后上了不远处的拱桥。
待这俩人走远,只剩星点背影后,众人皆从地上站了起来,松了一口气。
丁江急忙闪到姜文修身后,小声道:“大人,这梅子渊是不是知道什么了?咱们可如何是好?”
姜文修心里愈发没底,当下咬着唇道:“先等等看吧,总之能拖一时是一时。”
昨日是腊八,沿河不少粥铺现在还在门口摆了施粥摊子,往年腊八节,她这个做帮主的都要带头在总堂门口施粥。
“昨天施粥了吗?”
潘春站在桥上,望着河中满满的漕船,问了一嘴梅子渊。
“白浪替你去了。” 梅子渊跟她走上拱桥,听她这么一问,确信这人就是潘春。
潘春连想都不用想,就冲他走路斯斯文文那个样子,说话前还要背一只手在身后,就知道这人是梅子渊没跑了。
潘春:“咱俩...”
梅子渊:“你我...”
潘春把脸转过去,对着自己说话还怪别扭的,“你想说什么?”
梅子渊也将头扭过去,“你怎么来临清了?”
“临清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来?”
梅子渊被她一噎有些不悦,“我是想问,我才刚遭暗杀,陛下怎会同意让你来临清?可是有要务交办?”
潘春翻了个白眼,“都这时候了,你不关心关心咱俩怎么变回去,竟还惦记那狗屁前程?”
梅子渊有点恼,“你若知恢复之法,何不现在就变回去!你以为我愿意做这劳什子匪首啊!!”
“你找打是不是?”
潘春一听‘匪首’两个字,就想起陈轩。
她攥起拳头就要挥,不料一道剑影闪过,白浪的剑再次抵到潘春喉头。
潘春一看又是白浪,憋屈地恨不得投河,“白浪!我跟你说,我是...”
剑尖向前一探,颈间刺痛感袭来,潘春简直要气炸,“我!...”
白浪清寒低沉的嗓音传过来,“不要以为你是官,我就不敢动你。”
潘春气得咬牙闭眼,五内俱焚。
但她哪能吃这种亏?!
于是她猛地睁开眼瞪着梅子渊,“唉!那个什么匪首!你最好让他把剑放下!他若捅我一剑,我就回去砍梅夫人一刀。”
“你敢!”梅子渊大怒,“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就地解散你这一百二十八个帮!”
潘春大怒,忍不住骂道:“狗官!有胆你就试试!你看我回去不一把火点了你家祖宅!”
“泼妇!!”梅子渊捂住胸口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潘春:“哼!”
白浪愣住,看了看嘴里骂着狗官的总督大人,又看了看口中喊着泼妇的帮主,一时间有些恍惚。
河上吹过一阵寒风,梅子渊先冷静下来,“白浪,你先退下。我有话想单独跟他说。”
白浪一头雾水地收了剑,退到一旁,忍不住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哪里听叉劈了。
他疑惑地抱起剑,一步一回头地下了桥,选了个不远不近的位置,拦住那些想听墙角的人。
潘春越想越气,自己昔日的好兄弟已经拿剑指了自己两次,枉她还动心想嫁给他。
她伸手摸了下刚才剑指的位置,一抹血迹印在手上。
“你我现在这种情况,还是通力协作的好。”梅子渊努力让自己平静。
潘春也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额角的青筋跳得根本停不下来,“怎么协作?”
“如今漕粮滞留临清,于青安帮于朝廷都是迫在眉睫的大事,你我虽说互换了肉身,但身上的责任和担子并未消失,希望潘帮主能与我一起,”梅子渊眸光清澈,认真地看着潘春,“咱们齐心协力把漕粮顺利运进通州仓。”
潘春照镜子一样看着自己的脸,感觉有些怪怪的,但梅子渊说的没毛病,何况眼下就是这么个情况,他说的就是最好的办法,“行。”
梅子渊松了一口气,“你走前陛下可有何交代?”
“这我哪敢问啊!说多了不就穿帮了?他原本不想让我来,怕那个太后还是什么的再动手。可我在京里一个人也不认识,待在哪儿干嘛?就走了。”潘春抱起双臂来了兴趣,往梅子渊那边歪了头,“话说皇帝让你来临清到底是要干嘛?”
梅子渊皱起眉心,现今两人成了这般,不管潘春靠不靠的住,她都回避不了总督应该做的事,只能将事情简单告诉她,“原本是为了肃清漕河官场,严查贪腐,特别是陈轩一党,不过现在咱们两人...”
潘春明白了,皇帝派心腹下来,果然是搞事情。
这事儿好办,潘春直截了当地说道:“陈轩我熟,你想查姓陈的这事儿简单,你回去找钱丰要账本就行。陈轩做总兵三十年,只要跟我们青安帮有来往,不管是明面上的,还是吃我们的孝敬,都有账,你一查便知。”
梅子渊吃了一惊道:“你们青安帮还有账本?记了三十年?”
潘春一看他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白眼都不够翻了,“瞧不起人啊?青安帮也有识字的!不比漕河上当兵的少,而且各分舵舵主除了练武之外,每日还要习文算数。”
这回轮到梅子渊翻了个白眼给潘春,“每日习文算数?”
这些人每日都在打叶子牌倒是真的,那点算数的能力连赢几番都搞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