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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望向远处的闸头,只见一痴情郎君拽着女子的衣袖,那女子却无情地甩开他的手,即将离去。
郎君只得快步追了上去。
陈书泉心里打了个咯噔,难不成这梅总督跟潘春有一腿?
于是连忙喊了捕头过来,“这几日你派人盯着梅大人,看他都与谁来往。”
闸上的无情姑娘和有情郎还在拉扯。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梅子渊背过身去,既不愿看见自己的脸长在别人身上,又不愿从自己嘴里听见“特娘的”这种词。
潘春拽停他,“这漕粮转陆运繁琐至极,会折损不少粮食,你莫自作主张给我办砸了,坏了我青安帮名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我给帮里下个帖,请你去豹子楼吃饭,咱们细说。”
梅子渊也有很多事想跟她交代,但潘春每句话都能气断他的思路。
这么僵下去不是办法,梅子渊强忍着火气,回头对她说了个“好”字,努力平心静气道:“潘春,你现在是朝廷三品大员,出门在外代表的是天子颜面,冠要正,衣要洁,谨言慎行,不可乖张。”
潘春扬着脖子两眼望天,“你管我。”
无情姑娘带着青安帮的人走了,剩下的那个有情郎笑嘻嘻地回到了姜文修的面前。
“开闸吧。”
“大人!”姜文修重新跪了回去,言辞恳切道:“这闸不能开啊!贡船今夜就到!您只等半日即可,现在开了闸这一个月的蓄水岂不白白浪费!”
“不浪费。”潘春学着梅子渊刚才的样子,将左手背在身后,扶正了玉冠,幽幽道:“你让丁闸官看住水线,泄到六板落闸便可。”
“可贡船惯是多载年货,六分水只怕也不保险!”
“放屁!你当我三岁孩童?现下这个水位,莫说四百料漕船,便是千料海船都能行,你怕个屁!”
姜文修眼里急得就要渗出血来,“大人!真的不行...再说就只等半日!就半日!”
潘春愈发觉得这人哪里不太对,姜文修这表情不是怕贡船过不去,简直是怕祖宗过不去。
被姜文修这么一说,她反倒跟梅子渊一样好奇,贡船今年到底拉了什么?
她突然想看看姜文修下一步要做什么,反正明儿个一早大家都走不出临清。
“行!那本大人就看在你忠君的份上,再等半日。”
潘春甩着袖子走了,姜文修如释重负,如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在了地上。
陈书泉带着众人跟潘春回了县衙,闸口上只剩姜文修和丁江二人。
“大人,贡船今夜就到?不是说还有两日么?”
丁江扶起姜文修,迫不及待问道。
“他们怕夜长梦多,提前一日上路了。”
姜文修心绪杂乱,“只要这要命的祖宗离开临清,咱们就算保住了性命。”
他抬头望向远处,嗅到一丝冰霜气味,不由地长舒一口气,“哪怕冻在卫河,也跟咱没关系了。”
梅子渊回青安帮后不久,就收到了潘春给他下的帖子,钱丰美滋滋地看着帖子,觉得帮主跟这位总督大人有点意思。
现在屋里只有他俩,钱丰憋不住问道,“阿春啊,你这趟京城真是没有白去,竟闹了个如意郎君出来。白日在闸上大伙可都看到了,那总督大人还特意拉着你不让你走呢!你快与我说说,你俩是怎么好上的!”
梅子渊一脸哭笑不得,“您老莫要胡言!”
“哎呀!”钱丰捻着胡子笑道:“我又不是帮里那些老古董,你若是喜欢梅子渊我定全力支持你。”
他忽然站起来,跑去窗边四处查看一番后,将窗落下,这才坐回潘春身边小声道:“正好白浪不在,叔就把心里话跟你说了吧。你爹当年去南海跑船的时候救过一位道长,为你求了一卦,说你是下凡的文曲星。可见你跟那状元郎是天赐的姻缘,方才在闸口那儿我也看见了,那梅大人对你确实不一般啊!”
梅子渊气的别过脸去。
钱丰却裂开嘴角继续道:“你别害羞。虽然帮里都知道白浪喜欢你,你也不拒绝,可我不看好他。”
梅子渊又将脸转了回来。
“阿春啊,这白浪哪里都好,功夫一等一,能力强,脑子快,又对你唯命是从。一路从个船工做到副帮主,我们也是心服口服。让他做帮主行,做你的夫君却不行。”
钱丰叹道:“白浪这个孩子太过内向,什么话都憋到肚子里,又因弑母之事背了个恶名,这几年越发不爱与人言语。人心非草木,难免会生变。有些恶名背久了,内心定要起波澜。就算你不在乎,将来你们俩有了孩子,如何教养他?难不成跟他说他爹把他奶奶杀了?”
看来这白浪的恶名连青安帮都不齿。梅子渊不禁有些好奇,“那白浪他为何要...”
钱丰以为帮主又要像往常那般替白浪辩驳,连连摆手拦住了梅子渊的话,“阿春啊,你莫要再替他解释了。就算白浪有天大的理由,他终归也是杀了自己的亲娘。十年了,他弑母的缘由你连我都不愿告诉,可见也不是什么能见光的好事。”
这么一说,梅子渊更加好奇。
听钱丰那意思,潘春连自己人都不说,这当中缘由当真是见不得人。
梅子渊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对白浪这个人有些失望,毕竟在青安帮里数他长得最面善,又进退有度不失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