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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越衡看着他这个模样,只好揉揉他的脸颊,“今年我娘给我寄了信,必须要回去。放心,清明,我去哪里都会带着你的,你不用担心。”
“越衡……”顾清明知道今年一定逃不过了,只好苦着脸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你在担心什么。”方越衡半晌也没明白过来,他叹口气把顾清明重新塞回被窝,“前年和去年也是这样,你死活拖着我不愿意让我回去,我都依你了,可是这都第三年了,清明,你为什么不肯跟我回趟家呢。”
“我……”顾清明瞬间哑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把头埋进被子里,心中轻叹,我也想跟你回去啊,只是这冰天雪地,旅途劳累,你让我一只快没灵气的燕子怎么还能幻出人形啊。
“乖,清明。”方越衡也脱掉靴子掀开被罩,“我带你回家,让全府上下的人都知道你,带你见我爹我娘,让你真正成为方家的人,好不好。”
“呃……”顾清明在方越衡怀里默不作声,他心里犹如敲响乱鼓,耳边却是方越衡一句句甜到腻死人的情话。
他几不可闻的叹口气,自从和方越衡在一起,他就再也没有跟着燕群迁徙。
如果没有方越衡日日夜夜哄他睡觉,把他抱在怀里轻轻拥吻,他可能会熬不过这寒冷刺骨的冬天。
一到秋日他就开始困乏,接着是脸色都苍白,每天要裹得很厚才敢出门,方越衡只当他是身体不好,所以更加悉心的照顾他。
但他是一只百年灵燕,有灵气护体才能化出人形,而这灵气也来源自于春日的滋润和夏日的温热,还有燕群的气息。
现在燕群没了,连最后一点点灵气也快被他消磨殆尽,他不知自己能不能撑着跟方越衡回到方家,甚至即便是回到方家,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维持住人形。
若是当着方越衡的面变成一只燕子,恐怕连那人都会指着自己说是妖怪。
顾清明抱着方越衡,把额头抵在他的胸口前,脑子里想起方越衡前年参加考试,以笔试第三名的成绩夺得探花,下派到徐州当判官。
他听到这个消息便飞奔着来了徐州,寻了方越衡的住所,以路遇山贼,颠沛流离为由,乞求方越衡收留。
方越衡见他一个人清秀可怜,又不像是会说谎的骗子,便给他安排了一处小屋,让他暂时住着。
闲下空来,还会带着他在这周围转转,顾清明满心欢喜,只要是跟着方越衡,不管去哪儿都好。
他一颗沉甸甸的心,装的都是方越衡,那个早年秋迁,他不慎跌入泥地,将他救起的少年。
那年深秋,顾清明还是方家屋檐下燕巢里的一只灵燕。
燕子是春来秋去的物种,但是顾清明这只燕子很不巧错过了同家族一起迁徙的时候,等到他迷迷糊糊的睡醒,眼前已经大雨滂沱,周围也冷冷清清,他惊慌失措地扑腾几下,却失足掉下了燕巢。
冰凉的雨水拍打在他的翅膀上,顾清明听见头顶传来沉闷的雷声。
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在这浑浊的泥土地里,即便他是一只灵燕,也躲不过这场天劫。
他甚至想化出人形,这样好歹会有人看见他,把他救走。
可是他修为不够,只能以燕子的形态居于世,于是他连这点幻想都破灭了。
然而就在他昏昏沉沉,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自己被什么人拾起,带进了安静温暖的房内。
顾清明那时连眼睛都睁不开,看起来就像只刚出生的小燕子,所以他也不知道是谁把自己救回来,悉心照料,清理伤口。
他只知道那人很温柔,回来时会看他有没有将准备的食物吃完,也会检查他身上的伤口有没有愈合,甚至晚上那人在昏沉的灯光下读书时,顾清明都能感受到他的温柔。但是他也知道,那人严厉起来也很可怕。
那时顾清明正卧在鸟笼里休憩,忽然听到门外传来那人的呵斥,接着又听到侍女的抽泣声,他不知道怎么了,想探头张望,却发觉眼前一片模糊,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好把头埋在翅膀下,耳边依旧是那人清冽严肃的嗓音。
他现在看不见,等再过一段时间,他完全恢复好了,就可以看清那人的模样了。
晚上那人回来时,出乎意料的没有读书,反而坐在他旁边,断断续续说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侍女偷了钱还死不承认,最后被人找出又跪在那里求饶。他平日里最看不得这样偷鸡摸狗的小人,便把她教训了几句。
谁知侍女哭的梨花带雨,他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便把人打发了。
顾清明听了,轻轻啄了啄他的手指表示安慰。
那人笑笑,说道:“你这小东西还真能听懂我说什么啊。”
顾清明气哼哼的,自己好歹也是一只百年的灵燕,人类的话也是能听懂的,只是暂时化不出人形罢了。
刚想背过身去不理他,却听到那人声线温柔道:“记住了,我叫方越衡。”
顾清明瞬间把这个名字记住了留在心里。他又跳着转过身去,扑哧着翅膀,凭着感觉飞上了方越衡的肩头,吱吱吱乱叫了一通。
方越衡轻笑,“病好了这么吵,明天把你丢出去。”
顾清明不服气的又叫了一通。
那人用洁白的掌心摸了摸他的头,“要不给你取个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