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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狱卒都面露难色,他们是寸步不离,该查的也都查了,谁知道褚邱怎么就通了仙了!
冯济年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随手指了一个狱卒问道:“请人看了没?真死了?怎么死的?”
久在冯济年来的前一刻,大理寺的仵作已经进去了,这会儿还没消息。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人出来了。
“回禀大人,褚邱……殁了,是吞金自尽。”
冯济年大惊,扭头审视遍了驻守的狱卒:“怎么回事,他手里哪儿来的金子?”
门外的狱卒皆一脸茫然,面面相觑,支支吾吾答不上话。
冯济年动了大怒,一甩衣袖大声喝令:“立刻去查!”
——
消息还未传入宫中,正午时秦衡坐在御书房里,让人去将关了两个月的太子秦充召来了。
难得这位脾气暴戾的太子爷此次一言不发,大抵是终于知道自己身在何等处境了。
秦衡看着他,眼中有一种名为「怜惜」的不明之色,看得太子有些心慌,将头深深的埋下了。
“你就非要被褚邱害死了才能分辨是非吗。”
这是个问句,只是从秦衡口中说出来分明是肯定的口吻。
太子低着头说不出话,他挺直的腰杆似是明白的写着倔强二字。
秦衡最了解他,最了解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儿子,这个被他宠坏了的太子。
“朕很早就提醒过你,离褚邱远一点,你为什么不听呢?”
这就像是寻常人家的父母在向犯了错的子女问话,若不是「朕」字过于突兀,或许太子当真会有所触动。
太子心中在自嘲,寻常人家问了这话,答过便算了,过去就过去了。
可他不一样啊,他就算是直言后悔,直言不该听信褚邱的话,也已经来不及了,大局已定,大势已去。
所以他仍然没有答话,低头一言不发。
秦衡起身走近了几步,他伸出了手,在半空中稍稍顿了顿,随即继续向前,直到这无力的手落在太子的肩头,有些虚弱地拍了拍太子的肩膀。
“朕该如何处置你?”
太子突然笑了,张口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父皇,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的说教,可你什么时候真正教导过我?”
他看见秦衡的目光直了,于是他继续说道:“你总是用命令的语气让我离褚邱远一点,或者是以强硬的手段逼我自断羽翼,可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为什么。经纶史书有先生告诉我其中深意,可这些事、权谋之事,我能问谁?我不是天生就明白!”
“朝堂之事,你对我的教导指点还没有褚邱多,我不听他的我能听谁的?”
话说到这儿,竟是听出了一丝哽咽,在看太子的神情,分明有些许委屈,一点儿不像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姿态。
秦衡愣住了,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事。
“那你,那你就让褚邱这么利用你、控制你?”
太子听了这话又笑了:“他没有利用我,他想要的恰好是我不在乎的,这样有什么不好?”
秦衡有些怒意:“他要我大周的江山社稷你也能给他?”
太子摇了摇头,轻叹道:“谁能真正拥有天下?他要的只是权力而已,恰好这正是我不在乎的。”
秦衡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突然觉得自己并不了解这个儿子,不在乎权力……那你到底在乎什么?
太子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猜到了他想问的话,有些激动地自顾自说道:“我想要安稳的日子,没有人能撼动的安稳的日子!”
“父皇,你还没有褚邱了解我。”
不同于前一句的激动,这话说出口时声音很轻,几乎微不可闻,可偏偏就是让秦衡清清楚楚的听见了。
御书房内陷入了一阵寂静,父子俩谁也没有再开口,谁也不愿意低下头。
外边已经日落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还是秦衡先出声打破了一下午的沉寂。
“去给你母后守陵,够安稳吗?”
太子闭上了眼,眼角滑落了一行泪水,他倔强的等了一下午,等来的只是这么一个不如意的结果。
他觉得身上的压抑让自己喘不过气来,于是他在秦衡的面前屈膝跪下,小声说道:“到现在了安稳还有什么用,请父皇给儿臣一个体面吧。”
秦衡稍稍蹲下来看着他,眼中只剩下平静:“你自个儿闹到这个地步,让朕怎么给你体面?”
又是一时寂静,两人都没再说话。秦衡宣了黄笙进来,命他立即备下车马,准备送太子去给先皇后守陵。
黄笙的手脚很快,天黑不久,一驾马车低调的离开了皇宫,缓缓驶出了长安城。
——
另一头大理寺的官员忙活了一下午终于查出了前因后果,褚邱入狱时就准备好了面对失败的结果,他身上藏了几颗金瓜子,进入牢狱之后一直藏在墙根,到了昨日夜里,同党借玉笛声传信,他自知再无选择,便吞金自尽了。
大理寺的官员都知道此事递上去圣上会如何震怒,此事也确实是起初他们处事不周落下了纰漏,可这要怎么挽回?冯济年身为正卿,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次日早朝,冯济年实话实说将褚邱自尽一事上报了秦衡,也如他所料,秦衡听闻之后震怒,当即撕了奏疏,呵斥大理寺官员办事不力。